正欲探身將她抱起,隔空一道掌力卻震得他節節後退!
龐天心有不甘,運氣欲還擊,卻發現週身狂沙捲起,遮蔽住視線。他奮力突圍後,才見那名冷艷女子已落進一名灰袍男子懷抱中。
「遠祈?」白玉瑕乍見他此等能耐,不由得驚詫萬分。
「我又救了你!」圈住她腰身的手加重力道箍緊,他眉宇間攏上笑意,似乎不將龐天等人放在眼裡。
龐天妒恨交加,聯合身旁兩兄弟一齊攻擊,但鄭遠祈並無心戀戰,飛身一躍,沒了蹤影,就連可供追蹤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龐家三冗弟只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詛咒不已……
「你究竟是什麼人?」白玉瑕寒霜著臉詢問他。
「男人。」鄭遠祈存心逗她。
「我以為你只是名行醫者,原來你功夫竟有如此修為!」她有種被騙的感覺。
「苦練多年這自是當然,區區本事,不足掛齒!」他不願欺騙她,卻也不能全盤托出,時機不對!他繼而轉問她:「為何要不告而別?你傷勢未癒,在外行走諸多不便,世態炎涼、人心險惡,你豈會不知?別死固執,我若不是關心你,心繫你的安危,大可不必理會你,任你恣意獨行離去!」
白玉瑕仍被他緊摟著,親密的接觸令她感到心慌,下意識想推開他,無奈他的手箍得死緊,擺脫不得!
「你就依我這一次,等傷口完全恢復後,我絕不強留你,如何?」他眸中有絲狡獪,但消逝得極快。
白玉瑕心中哀歎一聲,忖度憑他的身手,若決意要死纏她不放,她大概也只有無可奈何的分。
「別蹙眉,好歹我又救你一次,讓我看些好臉色不為過吧?」落著於地,鄭遠祈饒有興味地逗她。
她轉身進門,懶得理他。
「我真不懂——我陪你遊山玩水有何不好?老是對我扳張臉,這是釣我的手段嗎?」他暢笑出聲。
白玉瑕臥榻而眠,決定對他寡廉鮮恥的調笑充耳不聞,當作沒他這個人存在!
看來,她早晚會被他的死皮賴臉逼得崩潰!
這是她合眼前最後一個想法。
在鄭遠祈的悉心照顧下,白玉瑕的傷口復原得相當迅速,不出數日,傷口已結痂完全。
雖然白玉瑕感動於鄭遠祈的呵護備至,但她的態度依舊冷淡,一如先前,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而鄭遠祈亦不強求,在溫柔的照顧她之餘,絕不忘調侃她幾句。見她發怒,反而會哈哈一笑,似乎引以為樂事!他仍是一逕的和顏悅色,她淡漠的習慣從不會使他不耐,甚至發怒,這項事實倒令她頗感沮喪!
她甚至要懷疑他是否已臻聖人境界,為何她總挑不起他絲毫的脾氣呢?她無慾無求的心境尚且都會掀起情緒波紋,他又怎能忍受她的蓄意激怒,仍然微笑以對?她百思不得其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由此可知,鄭遠祈委實讓白玉瑕傷透了多少腦筋,他之所以難纏,就是那不同於一般人的性格!這是白玉瑕最終的歸納結論。
在他為她換完藥、輕攏上她的衣衫之後,他緩緩地開口問:「我一直在想,為何你不似一般女子?在男子面前衣衫不整,你倒顯得從容自若和灑脫率性,毫無矜持及赧然羞怯之情?我很好奇,能告訴我原因嗎?」
「因為我心中坦蕩。」她理直氣和。
「即使是面對我這麼極富魅力的男子?」他追問。
「也許正是你魅力不夠吧!」她妙答。
噤聲——
「我的傷口應該無礙了吧?」她問。
「嗯,都結痂了。我已經為你準備一瓶藥,等痂皮脫落後再使用會淡化疤痕。」他盯著她:「想離開了?」
「嗯。」
「依你目前的情形來說,的確可以動身了。」
「你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他詭異的笑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說的好!」
「既然我的傷已無大礙,那麼我也該告辭了。」
「我想,你不需要向我辭行。」
「為什麼?」白玉瑕有種不祥的預感,正逐漸醞釀成形。
「因為——」鄭遠祈懶懶地拖長聲音:「我會與你相伴同行!」他的笑意燦爛非常。「我是說過不強留你,可從沒說過要放棄與你一同遊山玩水、行遍天涯的念頭!」
如此死皮賴臉的功夫,可都是受師父——山叟老人他老人家一千八百多年來潛移默化的影響所致!
「你——簡直無賴!」白玉瑕惱火了。
「我承諾絕不成為你的牽絆!」他信誓旦旦。
廢話!他的武功修為如仳精湛,當然不會成為他所謂的『牽絆』,而她所謂的『牽絆』是指情感方面的……
正想開口回絕,白玉瑕見到他認真的神情,拒絕的言辭梗在喉中,遲遲吐不出口——
這兩度救她,又對她柔情備至的偉岸男子,為何執意待在她身畔呢?她真的不明白!
如果,事情似乎都按照他的意思演變下去。她,只有認栽的分,即使置喙也是無效!
洛水悠悠地流,白玉瑕和鄭遠祈沿著岸邊踽踽而行。
雖身在動盪不安的亂世之中,但白玉瑕彷彿置身桃花源心境,擁有苦中作樂的雅致閒情。正如此刻,她望著蒼茫迷離的煙波水色,想起傳說中那美麗的洛水女神,以及曹植與甄宓那段蕩氣迥腸卻因造化弄人而無法終成眷屬的悲劇戀情,惱人的世間情啊……襯著這淒美的傳說,似乎更添加了洛水神秘縹緲的靜謐之感——
恍惚間,她聽到鄭遠祈正吟頌著:『洛神賦』。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綠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
「別……」白玉瑕打斷他,旋過身子,直直地注視著那雙攝人心魂的瞳眸。「我真不明白,你說你是個修道之人,為何總讓我錯覺你所追求的不是悟空一切的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