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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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職責所在,鄭子禹自是鉅細靡遺地將大致詳情稟告孫定山,當然,那段療傷及她在歸途中不願回城的小插曲,他有意地省略了。

  在黑壓壓不見天日的窄小密室裡,襯著她飢腸轆轆的空腹聲響,孫弄月蒼白虛脫地癱倒在木榻上,整人只覺暈眩軟弱得昏昏欲睡。

  這是她被關進來的第二天晚上。

  第一天剛被關進來時,她只是怕黑,飢餓雖然強烈,但勉強還可以忍受,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只剩下飢渴難耐的痛苦感覺佔據了她所有意識……

  不,不是所有,隱隱約約的,腦海中仍不自主地泛出一張淡漠冷峻的臉——鄭子禹的臉!

  都這種節骨眼了,她不該想起那個既該死又可惡的臭男人才對——即使他救過她!

  「好餓……水……我要喝水……」她啞著聲音呻吟,某種程度上的錯覺讓她以

  為自己會因此而死去。

  恐懼已不再,重要的是前胸貼後背的飢渴交加,才是她此刻最要命的感覺。

  才餓個兩天,她已經消受不了了,更何況是城外那些窮苦人家,一遇荒災何止三日不曾進食?她真的可以體會饑民那潦倒的疾苦生活,的確是生不如死,反觀她衣食無虞的寬裕度日,還人在福中不知福地老闖禍,真是太不應該了!枉費了多年來所受的諄諄教誨和萬般呵護!

  人不僅要知足常樂,還要懂得知福惜福。

  爹爹的懲戒方式雖然嚴厲,但用心之深,靈巧如她是能夠體會得出來的,口頭上即使免不了埋怨,心裡頭仍是領悟且接受的。

  正當她虛軟無力的時候,陣陣烤雞的香味飄進她的嗅覺範圍內,她精神倏然一振,抖擻地,榻上騰起而坐。

  密室的門靜悄悄地開啟,完全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的詭異,教孫弄月瞭解來者是在違反命令的前提下來『探望』她的。

  會是誰呢?爹爹的命令從來沒有人膽敢陽奉陰違的呀!就連疼她如心肝寶貝的娘也不例外,而那些下人就更不用說了——除去那水性楊花的二娘為貪圖享樂而暗度陳倉不算。幫她不啻是捻虎鬚的行為,這等認知早在她九歲那年就徹底領教過了!在鉅龍城內,父親的話好比聖旨,他的威嚴是絕對的。

  有誰肯甘願為她鋌而走險?她對這大膽冒險的行為無法置信!

  會——是他嗎?

  鄭子禹?可能嗎?

  心底有一個小小的聲立回答著,但很快被抹掉。

  不可能!

  〈使她很希望是的。

  那股誘人的香味對她嗅覺的刺激益加強烈,然後,她看清了來者何人——

  真的是他!

  那震驚的感動絕對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形容的,她雙眸迷迷濛濛緊瞅著眼前的男子。

  他到底還是心疼她的,她知道,雖然他從不形於外!

  「別說話,這鵪鶉是剛烤好的,趁熱吃了吧!」鄭子禹溫柔地盯著她蒼白的小臉,透著明顯關愛的語氣說。

  、餓的現實凌駕了所有淑女矜持與教養,接過那只香噴噴、油滋滋的金黃色烤鵪鶉,孫弄月一點也不淑女的大啖特啖起來。

  「吃慢點,喝口水,別噎著了。」輕拍拍她的背,他遞上一杯水餵她喝下。

  她狼吞虎嚥的模樣揪緊了他的心。就是這分持續兩日的酸楚教他按捺不住,罔顧理智的反對聲音,他硬是衝動地來到這裡。

  打從她被關進去開始,他便牽牽唸唸她的一切,想著她挨餓的痛苦、想著她因恐懼而哭泣的情形……終於他再也抑制不住了!他不僅忍受不了她被人欺凌,甚至也受不了有絲毫的折騰加諸於她身上,老天,他真是走火入魔了,竟是如此無可救藥的心疼且癡迷著這個小妮子!他真的認栽了!

  終於,孫弄月心滿意足地祭完了五臟廟,舒舒服服地偎進鄭子禹的懷裡,望著他慣有的平板神情。

  「我該走了。」雖貪戀和她的小小溫存,但謹慎仍是他的本能。

  「別走,陪我好嗎?」他沒有推開她主動的親近,在某種程度和意義上,這樣的進展令她欣喜。

  歎了口氣,沒有反對,也沒有允許,他只是不作聲。

  孫弄月就當是默許,眉開眼笑:「你來,我真的好開心。」

  鄭子禹沒有發覺自己目光盈滿縱容,他順其自然地摟住了她,一顆放任的心隨波逐流徜徉飄蕩。

  他不想掙扎了,這分溫情是他內心深處渴盼以久的夢想,去他的理智!去他的身份以及狗屁階級!他只是想和他的月兒長長久久廝守終生,她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侶,他認定了q生只有她才能使他快樂了!

  一直以為情感早已變得麻木不仁、活在這世上不過是盡他未了的責任與恩情,若非她冒失地闖入了他塵封的心靈,硬是迫得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真正的想望,恐怕他現在仍如以往般一絲不苟且平板地日復一日過下去,至死方休。

  「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孫弄月見他又再度靜默,一派天真地問。

  「沒什麼。」他覺得沒什麼可說,搖頭置否。

  ←他不願多言,她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轉個話題問:

  「那介意我瞭解有關於你以前的事嗎?我想聽你說。」她期待他肯娓娓道來。「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不勉強你。」

  但言下之意仍是渴望,那懇求之情在她小臉上顯而易見。

  鄭子禹望著她,神情淡然。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說的。我的本名叫鄭遠祈,你口中的允叔就是我的養父,至於親生父母則不詳,但可以確定的是身份——根據我自己的推論,大概是低賤階級的奴隸吧!」彷彿在敘述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似的,他的目光悠遠,無怨也無恨。「生活是苦了好些年,從小跟著養父到處東飄西蕩地討生活,直到城主收留了我們父子才得以安定溫飽地過下去,而鄭遠祈這個名字也是從那時候才變成鄭子禹的……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當一個人一無所有、毫無謀生能力,又被強權欺壓的時候,不堪的遭遇是在所難免。」他說得雲淡風輕:「環境現實,人心更現實!世事便是如此,沒什麼好耿耿於懷的,我曾有過好長的一段時間,內心充斥著憤世嫉俗的掙扎,之後,學會了冷眼看待,說恨嗎?曾有過,但那種情感沒有建樹,也許對自己真會有很大的改變,不過,必須付出的代價相當高,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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