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下來的話語,在轉身接觸到一雙黑如深夜海水的瞳眸時,自動轉化成一連串驚駭的問句:「黎傑!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想到剛剛自己還在罵他,她就覺得有些心虛。
「我?」想到她罵他是豬,他就有點火大。
不過,看她居然迷糊到好半天才發現他的存在,黎傑只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我送你回來。」
「送我回來?」咦!她平常用來拆信的小刀放哪裡去啦?這會兒她可是要用來保命防身吶!
「你到底在找什麼?」黎傑好奇的問。
「當然是刀子。」把雙手交握在身後,柏嫣蓉虛張聲勢地道:「我警告你,可別亂來喔!要不然我手上的刀子……」
「你手上的刀子怎麼樣?」
「當然是要砍你!」
「喔!刀呢?讓我瞧瞧嚇不嚇人。」他就是喜歡逗她,恐怕是戀上她佈滿紅霞的姝顏了。
「我……」老天!她的拆信刀到底放哪兒去了?平常不是都放在……咦!等等,這地方好像不對。
「小姐,我的房間是從不放刀子的。」槍倒是有一把。黎傑在心底補充道。
這就對了!難怪她會覺得怪怪的,搞了半天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間,怎麼可能找得到她的拆信刀!
「你、你這個惡棍,你到底想怎麼樣?」不知道自己剛睡醒的模樣有多撩人,柏嫣蓉只感覺黎傑的眸光灼熱得燒炙,她當下決定逃走。
「你要去哪裡?」
「回家……」柏嫣蓉顫抖著聲音回答,腳步卻不停的往門邊移去。
她真的好想家!
「站住!你哪裡也不能去。」黎傑厲喊。
眼看著柏嫣蓉逃難似的亟欲離他而去,他分不清自己五味雜陳的心到底是不捨,還是憤怒。
「不!我要回家。」雖然腳就像掛了千斤石般沉重,柏嫣蓉還是走到門邊;最讓她激動的是手已經握住門把了,只要一旋、一開,她就可以走離這個老是讓她心慌意亂的惡魔身邊。
但黎傑的聲音從身後冷冷的傳來,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一樣--
「嫣蓉,別忘了,你已經沒有家了。」
聞言,柏嫣蓉放在門把上的手不禁一僵,心下一凜。
對呀!她早已沒有家了。
那個對母親充滿追思懷念、溫暖得令人感動的家,早在幾天前就教她那個賭徒父親給賭輸掉了!
想到這裡,她的雙肩都垮了下來。
三千萬吶!她怎麼忘得了?
「想起來了?」黎傑淡然地問。
他能明白她的痛,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麼執意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留住她。
這幾年來,他所累積的財富雖不至於已是富可敵國,但實則也相去不遠;這區區幾千萬的欠債,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更何況有太多的前例可循。
多少人在無知的情況下被父母賣了,他都視情況交代亞伯安插職務給他們,年紀較輕的則依才能培育他們,未曾見他落井下石,更何況是拿債權人的身份去威逼人?
而他現在的生意會愈做愈大,也都是這些因感恩圖報所團結一致的心,無非是最大的財力之一。
只有柏嫣蓉,唉!
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卻是唯一能撩動他心弦的女人。這教他怎麼捨得輕易放她霞去?
早巳波瀾不起的心,如今為她而起了獨佔欲,他能怎麼辦?
****
「修羅,什麼事讓你匆匆趕來?」
早年流亡且遭王兄派人追殺的日子,著實讓黎傑過得苦不堪言。直到遇到師父莫德之後,因受到他周全的保護,才免於憂患;所以,建立起自己的事業王國之俊,屬於他的一流情報網,自然是刻不容緩的組織。
眼前這個看上去不過是雙十年紀、卻是少年持重的年輕人,便是受黎傑重用混在蘇丹宮中的情報人員--修羅。
黝黑、高大,與黎傑同是阿拉伯血統,視黎傑為自己唯一的主子;只見他恭敬的垂首,報告著他所探知的情報。
「王子,儲君病危,蘇瑪娜暗中掌權,有進行叛國的跡象,老蘇丹盼你能回去一趟。事實上--」
「我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黎傑的語氣溫和,但也有著苛責。
「是。王子,據我的情報網查知,蘇瑪娜跟此次所有參與叛國的首領都有極親密的關係,所以老蘇丹恐怕這次事件將合特別棘手。」
明知道自己的主子最注重的,就是在他面前必須要坦蕩言行,他怎可能明知故犯?只是蘇瑪娜畢竟貴為儲君之妃,有關她的名節,他不免要慎言。
「我父王對這件事,有什麼特別的指示?」
黎傑當然聽得出修羅所謂的「親密關係」是什麼意思,畢竟,以他對蘇瑪娜的認知,她的個性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是嗎?
父王雖立了儲君,可這幾年卻遲遲不肯退位,對一心想當上王后的蘇瑪娜來說,必定極度的不滿。
她想叛變而後取而代之,早是他預料得到的事。
「王沒說什麼,只盼你回去;還有,王后很想你。」修羅忠心的報告。
自從數年前,他主子派他跟蘇丹王秘密取得聯繫之後,王后思念他的淚水,就只差沒把大漠給淹成淚河。
就算他沒有次次回報,但從主子眼中他知道,主子其實是瞭解的。他之所以到現在還遲遲不回宮,定有他的道理,他這個做屬下的,不想有太多的評論。
雖然,修羅還是覺得王后很可憐,他的主子有點狠心。
「修羅,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多年仍不回去探望我父王和母后,很無情?」與其說是問人,倒不如說是問自己,
雖然沒能被立為儲君,但黎傑仍是非常敬愛自己的父王和母后。
之所以遲遲不回宮,絕不是因為他無情、不想念他們,而是為了讓王兄安心,且收起他根本沒有必要的妒忌心;他不想回去擾亂那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王位之爭呀!
可現在不了。
蘇瑪娜的野心已如此昭然若揭,他真的不能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