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迴廊下停住,取出裝著迷藥的瓷瓶,卻遲遲下不了手將藥粉灑入酒中。
真的要迷昏冷荻陽,將他殺死嗎?
想像著他被瞿冥一劍刺死的模樣,她的心就驀然掀起一陣劇烈的痛楚,疼得她差點連酒壺都端不住。
她有些難受地喘息著,終於知道自己根本一點兒也不想殺害他,甚至不想見他受到任何傷害……
一陣欲淚的酸楚讓她的眼眶忽然濕熱了起來,無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就像佇立在危險的懸崖邊,進退兩難,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走哪一邊都不對……
就在她躊躇不定時,躲在暗處的瞿冥悄悄地潛到她的身邊。
「大小姐,如果你下不了手,還是由我來設法吧!」瞿冥輕悄悄地說。
「不,不用了,我來就好了!」項睫兒緊抓著迷藥,像是怕被瞿冥奪去似的。「正好他要我把酒送到房裡,這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那好,等大小姐得手之後,就立刻出來,等我進房去一刀斬了冷荻陽之後,我就趁夜掩護大小姐離開。」
「好,但是在我出來之前,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地闖進去啊!」項睫兒有些不安地叮囑。
「我知道,大小姐放心。」
瞿冥很清楚,冷荻陽不是可以輕忽的人物,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只怕他們兩個人的性命都將不保。
他自己死是無所謂,但他絕對不能害了大小姐。
「那我進房去了,你快點躲起來吧!」
「嗯,大小姐請自己多保重。」
看著瞿冥閃身隱入黑暗之中,項睫兒也終於下定了決心,打開那只裝了迷藥的瓷瓶,狠下心地倒了進去。然而,就在那細白的粉末一灑入酒液中時,她又猛地收了手,感到一絲後悔。
怎麼辦?真要迷昏他嗎?迷昏了他之後,真要讓瞿冥一刀斬了他嗎?
不!她一點兒也不想這麼做啊!可是……她有其他的選擇嗎?難道真要被軟禁在冷家,當他一輩子的奴婢?
正當項睫兒陷入一陣天人交戰之際,房門忽然打開了。
冷荻陽推開門,遠遠望著佇立在迴廊下的她。
「你是怎麼了?倒個酒竟要花上這麼久的時間?這麼不情願嗎?」
「沒……沒有呀!我只是覺得冷,渾身都快凍僵了而已。」項睫兒說著,當真打了個寒顫。
幸好此刻他們的距離還算遠,裝著迷藥的瓷瓶又很小,冷荻陽應該不至於看見她在酒裡頭作了什麼手腳。
要是讓他發現她在酒裡下了藥,別說是想要迷昏、刺殺他了,只怕她和瞿冥現在就有生命危險。
「既然冷,那就快進來呀!我只是要你去端酒,沒要你在外頭吹風!」冷荻陽瞥了她一眼之後,逕自轉身走進屋裡。
眼看他已回到房中,項睫兒先是將那只還剩下一半迷藥的瓷瓶小心地藏在身上,才端著酒走了進去。
一踏進房門,她就猛然迎上冷荻陽那雙像是想要看穿她的深邃黑眸。
「怎、怎麼了?」她很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要那麼僵硬。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
「沒有呀!你不是要我拿酒?我就去拿呀!你要的不就是個聽話認命的奴婢嗎?」項睫兒故意以慍惱的神情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冷荻陽勾起嘴角,輕諷地笑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當個認命奴婢的料!」她太倔強了,除非是出自內心的心悅誠服,否則她恐怕不會真心地臣服。
「酒都已經拿來了,你還想怎麼樣?」
「既然有酒,當然就喝啊!」冷荻陽逕自坐到了桌邊,說道:「到這邊來替我斟酒吧!」
聽著他的命令,項睫兒捧握著酒壺的手不禁微微地顫抖。
她踏著有些沉重的步伐來到桌邊,替他斟酒。由於太過心慌意亂,她的手一頭,些微的酒液灑了出來。
「怎麼,當真被冷風給凍僵了?連一杯酒都握不穩?」冷荻陽睨著他,黑眸深不可測。
項睫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努力穩住自己微顫的手。
在將那杯酒遞給他的剎那,她有一瞬間的猶豫,甚至有股想要倒掉那杯酒的衝動,但是她終究什麼也沒做。
看著冷荻陽不疑有他地喝掉那杯酒,項睫兒的心一陣抽緊,臉色也驀然蒼白。
不過,一想到那酒裡摻的只是迷藥而不是穿腸的毒藥,她揪擰的心才終於放鬆了些。
「怎麼了?擔心我喝醉,把你給『吃』了?」冷荻陽瞅著她美麗的容顏,墨黑的瞳中閃過一抹光芒。「才……才沒有呢!」聽出他話中的涵義,項睫兒蒼白的雙頰忽地飛上了兩抹紅暈。
「是嗎?那再幫我斟杯酒吧!」
項睫兒依言又斟了一杯,這一回,她的手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了。
「難得你今晚這麼聽話,我是不是該給你一點獎賞?」冷荻陽端著那杯酒,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不必了。」項睫兒心虛地扯開一抹笑。
要是他知道她在酒裡下了迷藥,只怕非但不會想給她獎賞,反而要重重地懲罰她吧!
「什麼不必?我說賞就賞。」
冷荻陽一邊說著一邊仰首喝下那杯酒,卻在項睫兒不備之際,突然將她拉入懷中,薄唇準確地噙住她的嘴兒,並在她反射性地開口低呼的同時,將酒液一滴不漏地哺入她的口中。
項睫兒駭然瞪大了眼,眸中盈滿了驚慌。
他……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是真的把這個吻和這杯酒當作獎賞,抑或是根本已識破了她的伎倆?
項睫兒一陣心驚,卻怎麼也看不透冷荻陽那雙莫測高深的黑眸。
一會兒之後,不知是因為酒的效力還是迷藥發作了,她整個人一陣虛軟,無力地躺靠在冷荻陽的懷中。
「你……還要喝嗎?我再幫你斟一杯吧!」項睫兒掙扎著想起來,卻發現出自己怎麼也使不出力來。
「不了,加了料的酒,喝一杯就夠了。」冷荻陽望著她那虛軟無力的模樣,淡淡地說。「原來這酒裡下的是迷藥,我本來還以為是毒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