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簾一垂,不發一語。
「爸爸只是覺得奇怪,並不是……」
「奇怪什麼?」她忽地揚起眼簾,不滿地看著他,「奇怪您微不足道的女兒,居然打敗了了不起的齋川法嗣?」
伊太郎陡地一震,「元那?」
「爸爸,」她直視著他,眼眶微微泛紅,「我很努力,我不會輸給他的。」說罷,她霍地起身。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背身一轉,她離開了客廳。
望著她纖細窈窕的背影,伊太郎神情凝重。他自知傷了她的自尊,但卻不知如何安慰她。如果她母親還在,她的個性應該會柔軟些吧?
他幽幽一歎,喃喃地:「老婆,你不該那麼早走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兩天後,青山古奇旗艦二店開幕式。
雖然沒什麼心情參加這樣的開幕式,但為了賣老闆面子,法嗣還是出席了。
待不到半小時,他借口有客戶要見,先行離開。
一出店門口,他看見剛下計程車的元那。
她神采奕奕,臉上有著優雅而愉悅的笑意。
那套古奇套裝穿在她一百六十公分卻比例美好的骨架上,不比身高動輒一七○以上的名模遜色。
當她的視線與他交會,笑意由她臉上消失--
「一個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隨口問了句。
「當然,我換衣服的速度永遠贏不了你。」元那說。
她對他實在沒必要如此,而這也不是她真心想說的話,但不知為何,她在他面前總覺得慌,而一慌,她就會說出一些讓她後悔的話。
他沒惱,只是淡淡一笑。
她之所以如此姿態高傲,那是因為她「以為」她剛打了一場勝仗。
只要她高興,他樂意屈居下風。
「恭喜妳。」他說。
她知道他為何恭喜她,但她不相信他是真心恭喜她。
「我說過,我不會輸你的。」
看她揚眉吐氣,終於有了好心情,他撇唇一笑。「我知道妳行。」
見他面對自己的挫敗時,是如此的不痛不癢、心平氣和,她怔了怔。
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沮喪難過嗎?輸給了她,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你怎麼了?」她皺皺眉,「輸給一個女人,你一點都不沮喪?」
法嗣凝視著她,「我從來不因為你是女人而看輕你的能力。」
她一怔,愕然地望著他。
「既然我肯定你的能力,又怎會因為輸給你而沮喪?」他盡量表現出一副輸得心眼口服的樣子。他要讓她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她是真的打敗了他。
聽見他這些話,她心頭不知怎地一緊……
他肯定她的能力?他從來沒因她是女人而不把她當一回事?真的嗎?
怎麼可能?就連生養她的父親都寧可相信別人比較強,而他卻……
突然,她滿心的驕傲狂喜消失不見。
「元那,」他望著她,溫柔笑問:「你已經如願打敗我了,以後應該可以不再當我是敵人了吧?」
迎上他溫柔而澄澈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在她眼裡,他是一直打敗不了的巨獸,她不斷地尋找神兵利器,不斷地拜師學藝,充實自己,只期盼著終有一日可以打倒他。
今天,她做到了。她應該狂喜,應該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一番;但真正面對他時,她卻有一種奇怪的失落感。
她以為他會羞惱,以為他會不甘,但他沒有。他衷心地恭喜她,肯定她,祝福她,他讓她覺得為此而得意的自己,是如此的膚淺無聊。
眉心一擰,她快步地掠過他身邊--
「元那。」突然,他伸手抓住了她。
她一震,驚愕地回頭。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還是你的敵人嗎?」
他那深沉的眼神及嚴肅真誠的表情,讓她莫名的心慌,她不知所措地掙開他的手,慌忙逃開。
第六章
為了商談合作事宜,元那親自到長河集團辦公大樓見得本直人。
但意外地,她在樓下大廳先見到了一個人--得本牧男。
她趨前,禮貌地向他致意:「得本先生,您好。」
正準備離去的得本牧男望著她,神情有點嚴肅。「原來是二條小姐啊……」
看著眼前這二十七歲的小姑娘,他還是覺得跟她合作有點冒險。
要不是齋川法嗣堅持,他想他是絕對不可能跟她合作的。
「你是來跟小犬討論合作事宜的?」他問。
「是的。」她恭敬地一欠,「這次真的非常感謝您。」
他微怔。
「謝謝您給我機會,我不會令您失望的。」她衷心地。
「唔……」他沉吟須臾,「你不必感謝我。」
元那微怔,不解地望著他。「得本先生?」
他直視著她,「你該謝謝齋川先生。」
她一怔,「齋川先生?」
為什麼她要感謝的人是齋川先生?而他所指的齋川先生是法嗣,還是他的父親齋川齊一?
見她一臉茫然,得本牧男續道:「本來我跟齋川先生已經幾乎談好了,但是他卻突然要求我跟二條商事合作。」
聞言,元那一震。
「請問……」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您說的是齋川齊一先生,還是……」
「當然是法嗣先生。」他說,「現在齋川集團可是由他當家的。」
法嗣?他要得本牧男跟二條商事合作?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希望我給你機會,還大力推薦你。」他又說道。
元那木木地杵著,耳邊不斷嗡嗡作響。
「我不知道他是基於什麼理由這麼做,總之你要感謝的話,就去謝謝他吧。」說罷,他輕點了個頭,「失陪了。」
她呆立在原地,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看不見任何的人事物。
她在瞬間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裡,好久好久,然後她聽見「自信」碎裂的聲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元那爽約了。
她沒有進入得本直人的辦公室,也沒有回公司。
她一個人帶著企畫書在路上晃蕩,腦子裡空空的一片。
看見一家酒吧,她走了進去,然後……開始狂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