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行的,別吵王爺和福晉休息。」一旁的婢女慌張阻止。
「天亮了耶,阿瑪他總是天沒亮就起床的。」
但是婢女知曉今日可非比尋常,若讓格格進入王爺與福晉的新房,看到孩子不宜的畫面,她可吃不完兜著走,說什麼也得阻止不可。
「瞧,房門還關著,王爺一定是宴起了,格格要不要先用早餐。廚房煮了好吃的小米粥,還有香香的牛肉餡餅。」婢女以食物誘哄寶吟。
但是寶吟並不上鉤,猛嚥著口水把頭撇開拒絕,「不要。」
婢女慌了。再這麼嚷嚷下去,王爺鐵定發火,屆時腦袋可就得揮手說再見了。
「我的好格格,小姑奶奶,先去用早膳吧,王爺與福晉晚一點會起來的。」婢女快要跪地求饒了。
「不用了,我們起來了。」
新人房門咿呀一聲打開,門開處站著襄王爺,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是匆忙之間套上的。
從床帳不停輕微擺動,可以知道怕羞的福晉躲在裡面,而身上只怕是未著寸縷。
「讓廚房準備開膳,協助福晉的丫環可以進來為福晉梳洗打扮了。」
趁博穆在交代事情,寶吟趁隙鑽入新房,直闖喜床,他連忙伸長手臂去抓人。
拎著寶吟的領子,他將她舉高至面對面,「乖一點,太胡來會惹人討厭的。」
「才不會呢!」寶吟不停扭動欲脫身。
「你先去漱洗梳妝,打扮得美美的才討喜,香姨才會喜歡你。」
視線集中在父親臉上,看得差點沒成鬥雞眼,卻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以她的經驗實在分不出真實與謊言。
「真的?」她語帶存疑。
「那當然。」博穆不習慣被寶吟質疑。
在過去生活中,她總是把他的話奉為真理,現在不過才加入了一個新成員,她就完全偏向亭香那一方,令他失落感頗強。
「好。」幾經思考後,寶吟終於答應,在被放下之後一蹦一跳地回房去。
門外亦站了一列手捧梳理用具的婢女待命,博穆明白一天已經展開,不容許他再溫存,便毅然大步離開新房,將明亭香留給侍女們。
白天與夜晚她的丈夫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白天在僕人與女兒面前,他維持一個彬彬有禮的形象,中規中矩的表現比在旅途上還要冷淡。
但是入夜之後,新婚之夜的熱情卻又完整且忠實呈現,每晚入睡前她早已精疲力竭,被擁入他的懷中平穩呼吸後,便立即入睡。
博穆上朝務公,只留下四名護衛輪番留守府中,日子倒也輕鬆。
早晨一家三口用過早膳,她送丈夫出門,再讓寶吟跟隨師父學詩書,她便忙於家務,偌大的王府永道有忙不完的事,能生活得優雅怡然,都歸功於數量龐大的僕傭。
午膳之後,明亭香便教寶吟如何持家,如何與下人互動,寓教於樂地玩成一片。
但是她仍會抽點零碎時間,忙於為博穆繡一件披風,這是她當年許下的諾言。這件工作她總是躲著婢女們做,因為她想給博穆一個驚喜。
眼下暑氣正盛,披風是無用武之地,但是北方冬天來得早且長,早一點準備才不致手忙腳亂。
布面上的構圖、配色全經由她一人之手,不假他人之手,而且她所繪製的猛獸只在宮中瞧過一次,要將它更重現在披】風上是一大挑戰。可是除此之外,她並不作他想,因為沒有另外一種動物看起來如此像他,集自尊、強悍、內斂於一身。
但若要將腦海中的記憶呈現筆下,她還需要一些助力,能再入宮瞧一眼會有幫助,可是博穆不樂於見到她常至宮內行走,並非與人有齟齬,他只是不想她拋頭露面,在宮中被哪個格格在言語上奚落吃虧。
他的不悅令她鬆了一口氣。她自認不善於巧賣口令色,逢迎拍馬屁討人開心,亦不習於熱鬧人多的場合。
只是進宮向太皇太后請安、閒聊家常,明亭香願盡一子媳孝道,但是事情卻不如此單純,那些聚會往往是各府福晉、格格的角力戰場,應付起來頗令人頭痛。
「啟稟福晉,王爺回府。」
這稟告聲差一點兒讓明亭香一針扎入指頭,她連忙慌張地收拾,在未完工之前,她可不願被他瞧見。
推門而入便見她雙頰徘紅,氣息微喘地好似奔跑過。
「天氣真熱。」明亭香抹去額頭冒出的薄汗,顧左右而言他。
「是很熱。」博穆並未多加追問,他瞭解她藏不住話,遲早會說出來。
「來碗冰鎮酸梅湯吧。」明亭香吩咐下人準備,著手為他脫去朝服。
將朝珠收納於錦合皿中,檢視朝服補子是否脫落,這一切全在無言中完成。
「今天過得如何?」博穆拭去汗水時問道。
這個問題不啻拔去了栓塞,令明亭香滔滔不絕地將發生的大小事,鉅細靡遺、一五一十地報告,卻對她適才在房中的行止一語帶過。
「整天呆在府中膩了嗎?」
「不會。」明亭香輕搖著螓首笑道,幸福的心情令她開朗的可與日光爭輝。
得到正面的回應令博穆鬆了一口氣,他下了一道不為人知的禁令,至今仍未束窗事發實乃運氣使然,他不明白屆時她會如何反應,但卻不願見到笑容自她臉上消失。
「難得今日早早退朝,不如到城外遛馬,好好地跑一跑。」博穆提議道。
「太好了,寶吟也一塊同行,一家人開開心心出遊。」明亭香興奮地點頭如搗蒜。
如一陣輕風般,她奔出了房門,令博穆來不及阻止,讓難得的獨處時光演變成全家出遊,但是只要能令她高興,即使是攀上月宮捉玉兔,他也會甘之如飴。
「啊!好舒服,比城裡要涼快許多。」明亭香仰頭迎風,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她騎著的是壯馬很溫馴,十分遵從她的指令,雙方配合得完美無缺,她不必擔心它會突然凶性暴起而狂奔,它亦毋需害怕她會殘忍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