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麼這麼命苦,什麼地方不好生,偏偏出生在一個每年都要上演一出河神娶妻戲碼的村子。」張杏兒覺得老天爺對她們實在太不公平了。
「杏兒,我一直有一種感覺……」楊楨猶豫著是否該說出她的想法。
「什麼感覺?」
「神明是慈悲的、良善的,就算他們真的發怒要處罰世人,也該處罰那些做事傷天害理的壞人,絕不是我們這些無辜的女孩。」
「如果神明慈悲,為什麼每一年都要娶妻,害我們躲也躲不過、逃也逃不了。我恨死了邪惡的河神,更討厭那個通天法師,我甚至不相信這世間有神明!」張杏兒氣憤地說著,淚水忍不住地滑落。
今天幸好楊楨願意代替她,否則,她就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杏兒,別這麼偏激嘛!」
張杏兒拭去淚水,「我真的不明白,為何妳會這麼地冷靜?」
「世間上若是沒有神明,那我們每天三炷清香拜的是什麼?」
「我們這麼誠心地拜祂們又得到了什麼?我看我們拜的不過是一堆木頭、泥巴罷了!」
「別這麼說嘛!」楊楨並不覺得世上沒有神的存在。「河神從沒說過祂要娶妻,所以妳不要怨恨河神及那些無辜的神明了。」
「若不是河神的指示,通天法師怎麼會每年都指定一名少女祭神?」
「對!說的人是通天法師,並不是河神。」
聽了楊楨的話,張杏兒覺得事有蹊蹺,「妳為什麼願意代替我去當河神的新娘?」她覺得事情透露出古怪,非得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我覺得……」
楊楨的話還來不及說,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已響徹雲霄,迎娶的隊伍已經來到張家的大門。
「希望我會是河神的最後一個新娘!」露出了個笑臉,楊楨自行蓋上紅色喜帕,遮住自己的視線。
「楨兒,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張杏兒不懂。
她怎麼可能是河神的最後一個新娘呢?這種祭河神的儀式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東月村沒有女孩,或是變成一個荒廢的村落。
「杏兒,妳趕快躲好,別讓人發現妳。」楊楨催促地說。
她好不容易布好了所有的局,要是因為張杏兒被發現而露餡,那就功虧一簣了。
無奈加矛盾,張杏兒還是聽話地躲到床底下。
雖然她不捨楊楨祭神,可是她更害怕自己在花樣年華就得香消玉殞。
張杏兒咬緊牙,既然非得有人祭神,就讓她自私一次吧!
「楨兒,妳自己保重。」這是她給楊楨最後道別的話。
「妳躲好!」怕張杏兒改變心意現身,楊楨再次叮嚀。
「哎喲!我們的新娘這麼早就準備好了呀!」媒婆晃著她的水桶腰走到新娘的身邊,作勢要掀起紅蓋頭。
「等一下。」楊楨趕緊出聲阻止。
「新娘子,怎麼了?」
「我已經蓋上喜帕了,若是現在把喜帕掀開恐怕會不吉利,我聽說喜帕只有新郎能掀開,若是媒婆現在掀開了,不知河神會不會生氣啊?」
「這說得也是,幸好妳提醒我,否則得罪河神就不好了。」媒婆趕緊將手給縮了回去。
「媒婆,我們去吧,若是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楊楨自己起身,不想在這房間多待一刻。
張杏兒還躲在床下,要是讓媒婆給發現就不好了。
「是是是,我們這就上花轎。」雖然媒婆也覺得這次的新娘太自動自發了,但這樣總比要死不活來得好。
要是新娘有個什麼差池,她就難向通天法師交代了。
媒婆扶著楊楨走出房門,房門外除了擠了一堆看熱鬧的觀眾,還有哭得斷腸的張貴夫婦。
要他們哭成這樣子著實難為他們了,可為了要演得逼真,他們硬是在眼眶周圍塗上辣椒,辣得他們淚水直流,好似要祭神的真的是他們的女兒。
「新娘上花轎了!」
媒婆扶著楊楨上花轎,放下轎簾。
「起轎!」
媒婆聲音一落,鞭炮聲立即響起,前頭帶路的迎親隊伍吹奏著熱鬧的迎親樂曲,領著花轎往已築了高台的河岸行去。
第二章
煩!煩!煩!
每年一到重陽節,住在河宮裡的河神就煩得坐也坐不住,心煩意亂極了。
三天前,河面上就傳來陣陣誦經的聲音,他知道一年一度的獻祭又要開始了。
這些百姓真是愚蠢!
他乃是堂堂的河神,連七情六慾都不能有了,更何況是娶妻?
他們每年都丟一個妻子給他,害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每年光是為了處理這些無辜的女子就傷透了腦筋。
這些祭神的女子,一個比一個美艷動人,害他都得要強忍著,才不會動了凡心而偷偷收下她們。
不對不對!他才沒有差一點就動凡心呢!
若是動了凡心,他就得上誅仙台,不但神仙沒得當,連命也沒了。
這天上、人間、地獄那麼多的神仙,有誰會笨到為了一個凡問女子做這麼大的犧牲?
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那好比潘安再世的面孔,這樣俊美的臉蛋,可不是每個神仙都有的,他當然要好好地珍惜。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看來等一下又會有一頂大紅的花轎掉進河裡了。
唉!還是照往年一樣如法炮製好了,既不收下、也不退回,來個皆大歡喜。
一打定主意,河神踏出河宮,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出手救那名可憐又無辜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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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著紅彩的花轎被放置在築起的高台上,花轎的兩旁各站了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小道士。
他們最主要的工作,好聽點說是保護新娘,其實是防止新娘逃跑。
台下有個祭壇,身著黃色道袍的通天法師口中喃喃自語地念著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咒語。
所有的村民屏息以待,等著通天法師的下一個動作。
當他雙膝一落地,下頭的村民們也跟著跪下。
原本喃喃自語的通天法師,突地高舉起握在左手裡的三炷香和黑色令旗揮揚著,右手則不停地搖著法鈐,放聲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