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回事,那幅繡品是我用同等的東西換來的,已經與你無關了。」
「同等?」柳兆宣好笑地望向那幅八「犬」圖,「如果妳能保證這幅繡品也能賣個三百兩的話。」
「這是無價之寶,是非賣品!」錢多多警告地望著他。「柳兆宣,這可是我第一幅傑作,你要敢不識貨的將它脫手,我就跟你沒完沒了。」胡亂警告一通之後,她拉著綠袖逃之夭夭了。
笑話,銀子進了她的口袋,哪有可能再拿出來的!
柳兆宣搖頭失笑,哪會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爺,要我去把她抓回來嗎?」
「不用了,賣了就賣了,我不在意。」剛剛是逗她好玩的。「說吧,還有什麼驚奇等著我?」直接問清楚,免得他措手不及。
「是還有一個,關於錢姑娘的畫作……」
「畫作,是了,我一直想問,呂夫子教得如何?多兒的丹青技術可有進步?」
多兒?!張倫一愣,沒想到爺竟然也叫她「多兒」了。
「這……應該是有吧!」他又不敢看。
「瞧你這模樣,實在令人不放心,你去拿一幅錢姑娘的畫作來給我。」
「爺,您當真要看嗎?」
「怎麼?她畫得那麼差嗎?」柳兆宣疑問。
「不……不是畫得不好,只是……可以說畫得『太好』了一點。」摸摸鼻子,張倫最後一句話含在嘴裡。
「不管如何,總要看過才能下評論。」
「既然爺堅持要看,請隨我來吧。」
「去哪裡?」
「去見識一下錢姑娘給爺的另一個驚奇。」
張倫將主子帶回臥寢。
「回房做什麼?張倫,你到底在做什麼?」
「爺,請過來這邊,然後抬頭。」張倫在床鋪旁朝柳兆宣招手。
柳兆宣疑惑的上前,一抬頭……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他錯愕地望向張倫。
「爺不是說想看錢姑娘的畫作嗎?」張倫連眼睛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往上瞟,來個眼不見為淨。
「你是在告訴我,這就是她的作品?!」柳兆宣驚愕的低語,如果這就是她的畫作,也難怪雲夫人會「氣」跑了--正確說來,應該是被嚇跑的才對。
「沒錯,爺,這就是錢姑娘的作品,她一直以來,畫的就是這些,沒有別的東西了。」
「可是她說她畫的大部分是風景和人物……」他視線移不開上頭的畫作,被嚇呆了。
「也不算錯,只是她的風景不是在人間,人物也不是活的。」
沒錯,錢多多所畫的是--地獄圖,鮮血淋漓、陰森恐怖得讓人一看,便直打冷顫,以前無師自通的作品就已經夠讓人打哆嗦了,這陣子經過呂夫子教導了畫畫的技巧後,她的作品就更加逼真、傳神,彷彿將地獄真實的搬到眾人面前,也就因為如此,當她在雲夫人軟硬兼施之下,逼不得已的完成一幅「功課」之後,一交出去,雲夫人就嚇跑了。
之前府裡還有人曾一瞧見她的畫,便嚇暈了呢。真懷疑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是不是都游地獄去了,要不然哪裡來的靈感畫出那種東西呢?
「她為什麼跑到我房裡來畫這幅畫?」
「這是一幅割舌地獄圖,錢姑娘在爺離府的第二十天畫的,畫了整整五日。她的意思是,『騙子都要下割舌地獄』,要爺每天第一眼和最後一眼都看到它,以此為警惕。」原文則是「要爺每天第一眼和最後一眼都看到她的詛咒」,不過張倫不敢說。
「是嗎?」柳兆宣揚起笑,她因他的遲歸生氣,來這裡畫了這幅畫,明指他是騙子,還繡了那幅八「犬」圖,取代白茜蓉繡的八駿圖,甚至在白茜蓉的面前,謊稱是他的未婚妻,將她趕跑……
「爺?」張倫驚疑地低喚,怎麼爺竟然在……傻笑?!
柳兆宣回過神來,「她沒有畫過一些比較……正常的東西嗎?」
「有,雲夫人曾經教導她畫過,不過很奇怪,她畫起來不倫不類的,所以雲夫人才認為她遲遲不交出畫作是因為不會畫,認為她一直在編造借口,所以強逼她一定要畫一幅,因此……」
柳兆宣點點頭,已經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她那些畫……我是指畫那些正常東西的畫,是怎麼個不倫不類法?」他好奇極了,能畫出這麼傳神的地獄圖,一筆一畫都是這般的精闢,就算畫其它東西,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大鵬展翅,她畫起來像是烏鴉上吊;鴛鴦戲水,在她筆下,就變成鴨子溺水;遠山含黛,入了她畫中,就好像一坨坨的……哦,屎。綠袖曾經犧牲自己,讓她入畫,結果作了好幾天惡夢,因為看到了自己淒慘的死狀。自此之後,錢姑娘痛定思痛,再也不畫『正常』的東西了。」
柳兆宣驚訝地微張著嘴,「就像那幅八駿圖,明明應該是馬,看起來卻像狗。」顯然刺繡也包含在她的「繪畫技巧」之內。
「沒錯。」
柳兆宣又抬起頭來,看著那幅嚇人的傑作。
「多兒對我的遲歸很在意?」
「這……」又是多兒!張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為什麼爺的表情讓他覺得毛毛的?「的確是挺在意的。」
柳兆宣點頭,笑了。
那個笑容讓張倫黑了一張臉,有沒有人能告訴他,現不是什麼情形?
陳剛呢?陳剛到哪裡去了?他要問問他,這段時間爺是不是出過什麼意外,要不然他怎麼覺得爺回來之後,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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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這種曖昧不明中匆匆而過。
「唉--」
綠袖狐疑的抬起頭,望向執著筆,盯著畫紙歎氣的錢多多,這是她今日第七聲歎息。
最近愈來愈習慣錢姑娘的歎息,不會再像第一次聽見的時候那般大驚小怪了,可是她也愈來愈擔心,錢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然為什麼一直歎氣呢?
「唉--」第八聲。怎麼回事?畫得不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