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豆腐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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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一句話同時轉過了屋內兩人的視線。

  透過竹窗,詩谷懷和洛伯虎同時看見那正穿過桃林歸來的詩曉楓,她左手提著竹籃子,右手緊牽著個……嗯,男人。

  糟糕!他們見上面了!

  更糟的是,兩人笑得好生刺眼,手也牽握得好緊。

  怎麼辦?

  詩谷懷苦著臉將求助的眼神轉往自家姑姑。

  詩心兒卻是悶不吭聲,一雙銳利老眼在那對歸來的年輕人身上來來回回。

  「姑婆!」

  進門之後詩曉楓放開那名男人,興高采烈小碎步地衝到她面前。

  「您瞧!多大的一叢竹絲蛋哪!天知道它有多麼難尋,若非有他在,楓丫頭可辦不到的……呃,爹?!咦,洛大哥?!」

  她終於看見在場的還有另外兩個不在她意料中的人,「你們怎麼會來的?莫非……」她駭得花容失色,連忙跪在姑婆身前,一下抬手一下抬腿,細細查看著老婦人。

  「姑婆,您是犯頭疼還是肚子疼?手腳有沒有不舒服?您怎麼坐在廳裡不到裡頭躺著呢?吃藥了嗎?筋骨有沒有泛酸……」

  絮絮叨叨,緊緊張張,詩心兒聽出她話裡毫不掩飾的憂心,她清了清嗓,雖是問著詩曉楓,眼神卻是緊盯著那正偷偷摸摸,拚命朝女兒擺手的侄兒詩谷懷。

  「難不成楓兒會來與姑婆同住,是因為妳爹爹……」她的嗓音寒若臘月冬雪,「說姑婆大限將至?」

  「難道不是?」

  詩曉楓是個單純的乖巧丫頭,沒看見父親的擠眉弄眼,一句話便給套了乾淨。

  詩心兒沉眉冷眼,年紀大的人最恨人家拿生死大限這事來開玩笑了,只見她猝然起身,重拍了桌子。

  「送客!」老人家拔高了嗓音。

  「聽到了沒?還不快出去?走走走!我家姑姑武功卓絕,別等到她動手讓你難看!」詩谷懷一邊對著長髮男人嫌惡揮手,一邊轉身面對老人家,「姑姑,您甭這麼客氣的,自個兒送上門的哪能叫客?開口喊瘟神,叫他滾蛋就行了!」

  「姑婆……姑婆,您別趕他走,是他幫楓兒採到這些野蕈的,還有……還有……」還有什麼詩曉楓也說不上來,只是見到了男人要被趕走,便急得像是自己要被趕走一樣。

  詩心兒冷冷地開口,「我沒讓他走,這小子留著,我是讓妳爹和那姓洛的走。」

  詩谷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姑姑!您……這……您這……不太對吧?您是不是也……也中了蠱啦……您聽我說……咱們可都是為了楓丫頭好呀……」他話說得支離破碎,因為一邊說已一邊被踢出了小屋,連洛伯虎都沒能倖免。

  「谷懷,你安心回去吧。」詩心兒對著門扉冷著嗓音說,「楓兒的事自有我這做姑婆的為她作主,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吃虧的。」

  門外安靜良久,在確定老人家心意無法轉圜後,兩條人影才悵然地離去。

  聽見足音遠去,詩心兒將注意力兜回,她回到桌前坐定,看了眼那還傻傻地跪在她跟前的侄孫女。

  「楓兒,怎麼還不快將妳的朋友介紹給姑婆認識?」

  「對不住!楓兒失了禮,姑婆,他……他……他是……」

  細白貝齒輕著唇瓣,澄澈大眼一片窘色。

  因為直至此時,她才察覺出了事情的不對勁。

  她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更別提他的祖籍來歷,甚至是祖宗十八代了。

  好糗!

  之前沒問也就算了,但她怎麼會在兩人連……連嘴兒都碰過了,卻還不知道人家姓啥名什?

  「青城派弟子,郎焰!」男人出聲為她解困,表情不變,但銳利眼神卻是熱著的,「姑娘叫做楓兒?」

  她沒敢看他,垂斂著眸,臊紅著臉,忸怩著神情,「詩曉楓,詩詞的詩,破曉的曉,楓葉的楓。」

  詩心兒搖頭想笑,好詳盡的答覆,看得出這丫頭有多麼的認真,可認真歸認真,有些事她還是得先弄個清楚。

  「你既是青城派的,又是姓郎,不知與青城派掌門郎遠山是何關係?」

  郎焰頷首,「他正是家父。」

  詩心兒挑挑眉一臉訝色,好半天後再問。

  「聽說郎遠山久病多年末愈,自他病後青城一派由其座下三大弟子分頭打理,倒是從沒聽說過,他還有個親生兒子。」

  郎焰微慚,「晚輩年歲與幾位師兄有段距離,他們出道已經多年,早在江湖中立下萬兒,倒是晚輩,年紀尚輕,尚未正式涉足江湖,不過是個登不上檯面、尚待磨練的小子。」

  詩心兒再度挑眉,「但再如何不濟,你總是郎遠山的兒子,虎父無犬子,郎遠山未病之前可是在江湖中名頭徹響的英雄人物,怎麼說也不該放縱自個兒的獨子變成了這……嗯……」上下打量他一番,她輕咳一聲,「還是說,你這身打扮,正是青城派目前最時興的裝扮行頭?」

  郎焰聞言莞爾,「前輩幽默,不,並不是的,會變成這般……」他環顧己身,「只是因為晚輩目前正身陷於一場賭局之中。」

  「賭局?」老婦眼神不經意地波動了下,「賭多久?」雖已猜到,但她已懶得去證實那始作俑者的無聊傢伙了。

  「一年。」他老實回答。

  「一年之內不洗身、不洗頭、不修容、不換衣裳?」詩心兒輕蹙眉頭,很好很好,她總算明白這全身上下只有眼神可以磊落示人的小子,這滿身的臭氣是怎麼堆積而出的了,也明白自個兒的侄子又何以會如此擔心了,這楓丫頭,敢情是中了蠱後,連嗅覺都喪失了嗎?

  郎焰點點頭,「還有不能夠打抱不平,不能夠插手管閒事,也不能夠動武。」

  詩心兒聽了,不得不生出敬佩,「你捱得住?」若換了是她,又臭又髒一年?她寧可去死。

  「其實並不難的。」郎焰微哂,「心不在眼前,意不在人間,自無為而有為,自無作而有作,就當是讓心徹底放了個假,而我這『賭期』再過十天就要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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