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黎奶奶一愣。
其他人聽了也發楞。黎翼恩更是心臟狂跳,差點沒蹦出胸膛。
「莎莎今年二十二歲,四歲那年被丟在育幼院門口,她媽媽留下一封信說莎莎其實不是她親生女兒,是她兩年前因為自己的女兒病死了,思女成狂,所以才從街上偷抱人家的孩子回來。她說她跟老公離婚了,養不起這個孩子,所以不得已只好將她托給育幼院。」說到這兒,黎明淳意味深長地停下來。
所有人都聽呆了,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還是黎奶奶先顫著唇開口。「明淳,你這意思該不會是……這個女孩是……」
「我請人做過DNA比對了,莎莎跟爸爸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可能是父女。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奶奶。」
「這孩子是……初蕾?」黎奶奶猛地站起身,顫巍巍地拉住徐莎莎的手。「是我們黎家的女兒,是初蕾!」
「奶……奶奶。」徐莎莎怯怯地喚了一聲。
只是這麼嬌聲一喚,便完全融化了老人家的心,緊緊抱住她。「是初蕾!是初蕾啊!是我們家的初蕾,嗚嗚……」
「媽,事情還沒確定,您別太激動。」黎萬里起身想勸母親。
「什麼沒確定?你沒聽明淳說嗎?已經做過DNA比對了!」
「可是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我偷偷刮了老爸你身上的皮膚組織。」黎明淳接口解釋。「還親自送給中研院的研究室鑒定,不會有錯的。」
「真的假的?」黎萬里還是狐疑。「你別唬卡我。」
黎奶奶不高興了。「怎麼?難道你還懷疑自己的兒子會騙你嗎?初蕾好不容易回到這個家,你別當她的面說這些有的沒的!」她捧住徐莎莎的小臉,含淚望著她。「你們瞧瞧這眉眼,跟我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怪不得我覺得她看起來面熟。就是瘦了點,可憐的丫頭!一定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是這個家對不起你,是我們害你在外面吃苦。」
「別這麼說啊,奶奶。」對黎奶奶毫不懷疑的熱情,徐莎莎似乎很感動,也紅了眼眶。「這些年來我除了沒有個家,其實過得還算不錯啦,育幼院供吃供住,把我養到國中畢業,院長跟老師都很照顧我。」
「那畢業以後呢?你現在做什麼?住在哪裡?」
「她先工作了幾年,然後到台北來念五專的夜間部,半工半讀。」黎明淳在一旁替莎莎回答。
「半工半讀?」黎奶奶驚恐地倒抽口氣。黎家的寶貝女兒居然還要自己打工才能唸書,而且還是念夜間部?
「快,快坐下來!卿嫂,添副碗筷。」黎奶奶拉著莎莎坐下,已經把她當自家孫女兒。「還有啊,以後每天都要煮些補湯,替三小姐滋養身子。這孩子實在太瘦了,得好好地養胖她。」
「是,我知道了,老太大。」對這骨肉重逢的一幕,卿嫂在一旁看得也甚是感動,抹了抹眼淚,領命而去。
整頓晚飯,莎莎喧賓奪主,成了主角,壽星黎奶奶拉著她問長問短,像恨不得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便分享孫女這二十年來的人生。
黎明淳也很開心,配合著黎奶奶一搭一唱,琇姨也偶爾會微笑地插上幾句。
身為父親的黎萬里倒是頗為沈默,似乎還在掂量這天外飛來的女兒,究竟有幾分真實性。
至於黎翼恩,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何心情。
二十年了,他們黎家終於找回當年被他弄丟的妹妹,照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
雖然一切還有待他進一步確認,但明淳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說謊。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是他妹妹,那他……那他……
黎翼恩默默抬眸,望向正對著奶奶敘述自己生活瑣事的莎莎。她是個開朗的女孩,就算在育幼院長大,仍是抱著樂觀向上的心態,絲毫不怨天尤人。
她很有禮貌,他只不過撿起她一張原稿,她也能鞠躬道謝老半天,還送給他一記熱烈的香吻。
一念及此,黎翼恩不覺伸手撫上頰--那曾經被她輕吻的地方,宛如被烙了印,到現在還微微發熱。
她是個活潑的女孩,很特別。
如果,她真的是他妹妹--
黎翼恩心一擰,胸口發疼。
如果她是他妹妹,他一定會好好疼她、愛護她,就算為她付出自己的全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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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奶奶的堅持下,莎莎當晚便住進了黎家,卿嫂命下人清出一間客房,換上了全新的床單被套。
雖然只是客房,但也擁有私人的浴室和更衣間,闊朗的空間比莎莎現在租的雅房大上好幾倍,幾乎有房東一整層公寓那麼大。
「太誇張了吧?」和奶奶道過晚安後,莎莎來到臥房裡,矯舌不下地看著房內高雅的裝潢。
單說那張大床就好了,居然是傳說中的四柱床,還垂下白色簾帳,上頭堆了好幾個各式各樣的刺繡枕頭。
她只有一個人啊,需要這麼多枕頭嗎?
還有那清一色鑲金邊的法武古典傢俱,以及數了數不下十幾樣的嵌燈、壁燈、立燈、桌燈……莎莎愕然坐倒在沙發上,瞪著這一切。
實在太富貴了、太豪華了,她一個育幼院長大的窮女孩,怎受得起這些?
叩、叩。
門扉傳來響聲,她驚跳起身,幾乎以為那是灰姑娘故事裡的午夜鐘聲。
「莎莎。」站在門口的男人,低聲喚她。
是黎翼恩。
她傻傻地望他,一時不知所措。
「我可以進來嗎?」他對她微微一笑。那笑,淡淡的,帶著點不確定及一些些難以形容的憂鬱。
感覺很好的微笑。莎莎捧著胸口,發現自己心跳奇怪地加速了。
「請進。」
他走進來,走近她,深沈的眼鎖住她。「還缺少什麼嗎?我讓卿嫂他們送過來。」
「缺少?」她輕輕地傻笑。怎麼可能還少什麼?簡直太多了。「不用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