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
見他難以置信地挑高眉頭,她不禁沒好氣地道:「我想看書也不成嗎?我見裡頭有有趣的書,遂我便直往裡頭鑽,可鑽到最後卻發現出不來,所以……」話落,她不禁羞得低下眼睫。
她以為自個兒鑽得進去應該也爬得出來的,可誰知道想像與事實不符。
就那樣窩著窩著,她突地發覺肚子餓得緊,餓得發慌,餓到四肢無力,於是便不支倒地……
有什麼法子呢?
今兒個打從天亮起她便一直沒有用膳,直到晌午過後有人帶來午膳,她也只隨便扒了幾口便趕緊跑到錢莊來。
只是,她沒想到自個兒這麼不禁餓。
以往要她餓個一兩天都不是問題,然而一入文府,她一日數餐,空閒著便是吃,除了正餐,點心也沒錯過,就這樣吃啊吃的養大了胃口,數她現下不過是餓了兩頓,一個閃神便暈厥過去。
更可恥的是,她居然是教他發現的……嗚嗚,正事啊,她有很多正事要做,然而卻什麼事都沒做,逕自昏睡過去。
「妳看書?」他回頭睇著她方才卡住的走道處,第一層書架還倒在矮櫃上,書早已經落了一地……第二層的書也散了幾本在地上。
他定睛探去,發覺她看的竟是四書五經。
「妳不是說妳識字嗎?」
既已識字,便表示打一開始定是從四書五經開始學,現下再瞧這個做什麼?
「我識字啊,可我沒瞧過四書五經。」
「妳以往識字是從什麼先學的?」究竟是在哪兒學的,居然這般古怪?
「從帳本先學。」
「嗄?」他有些傻眼地睇著她。「妳不識字先學帳本?」
是哪個笨蛋這般教她的?哪有人這樣學的?不過這麼說倒也說得過去,畢竟她算帳的速度確實是挺快的。
再者,如她所說,她識得的只是字而不是字義,也難怪她的行為舉止這般粗俗得難以入眼。
看樣子,他得要先教些道理給她,好讓她往後知道如何修改自個兒的行為舉止,省得哪日上街丟了他的臉。
不過,她算帳的能力到底是在哪兒學的?
他微蹙眉睇著她思忖著,卻突地斂眉自嘲。
關他什麼事?她以往如何是她自個兒的事,他不想管,待她肚子裡的娃兒一落地,他非要立即將她趕出這兒不可;不過,若是她乖一點,能多少替他分憂解勞的話,他可以考慮給她一小筆錢。
「對啊,先學帳本,見著不認識的字就問人,問啊問的,倒也學了不少。」說完,她不禁瞪向滿桌的菜餚。「三爺,我還可以吃嗎?」
好餓,還是好餓……她寧可撐死也不要當餓死鬼啊!
想聊隨時都可以聊,但能不能先等她吃飽再聊?
「吃!」他沒好氣地低吼道。
他有不准她吃嗎?
「可……你吃了嗎?」她開心地坐回原位,夾了一口菜,隨即又抬眼問他。
「吃了。」
啐,她以為他會特地回來同她一塊兒吃嗎?別傻了!
「那……」她嘿嘿笑著,雙眼鎖定桌上的菜餚。「我不客氣了。」
呵呵,她是真的不打算客氣了哦!
其實,她覬覦那一隻僅剩的雞腿已久,只是擔心他尚未用膳,不願同他搶,既然他已經吃過了的話,她當然是不會同他客氣的。
探手抓起僅剩的雞腿,她歡天喜地地享用,彷若手裡拿著這麼一隻雞腿,人生便圓滿了許多。
他斂眼瞅著她笑逐顏開的神情,不由得微蹙起眉。
不就是一隻雞腿,有什麼好吃的?不過是一些簡單的飯菜也能教她吃得這般滿足,真是窮酸。改明兒個他再帶她出去開開眼界,讓她知道真正好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們可以先上孫家酒樓,坐在頂樓處能瞧遍整座南京城的風光,再來盤醉芡排翅、石逢巴子,配上滴酥水晶鱠、頂級的汾酒,才是真正的人生一大享受。
再不,他們也可以上段家樓,或者到茶樓吃點小炒酥果,亦可上夜市吃遍大江南北的口味,米飯、麵條、芡湯、肉羹……瞧她這窮酸樣,相信她吃過的定是沒幾樣,只要帶她上夜市去,還不怕她瞧得雙眼發直,顫聲尖叫來著?
想著想著,他的唇角不由得微挑起笑,笑意牽動了微蹙的眉頭,驚回他的神智。
他沒事想這麼多作啥?管她到底有沒有吃過,他肯收留她,她就該要偷笑了。他怎會笨得想要帶她上街……帶她上街的話,豈不是教人知道了她的身份?等到他要趕她走時,不就要在城裡掀起一陣風波,最後還有可能傳到爹的耳裡……
啐,他八成是太空閒了,才會有時間胡思亂想。
「三爺,你要上哪兒?」見他起身,她含糊的問道。
嫌惡地瞧她吃了滿嘴油膩、塞得滿嘴飯菜的醜樣子,他鄙棄地別過眼。「我要回房休息,妳用完膳就回去吧,我會差人備馬車送妳。」
若真是帶她上街,到時候丟臉的人豈不是他?
「三爺要留在這兒過夜?」她把一嘴的飯菜吞下,見他背著她微微點頭,她不禁又問:「三爺,我可以留在這兒嗎?」
老天,她差點忘了她待在這兒的用意了。
將帳本批得這般快,為的就是想要到前院去找他,可誰知道會瞧見這滿室的書籍,若是不稍稍翻看一下,豈不是要她心癢而死?
「妳留在這兒作啥?」他回眼睇著她。
她是什麼心眼,不難猜到。
說穿了她就是想要賴在他身邊,若不是要爬上他的床榻,便是想要藉各種機會博得他的好感。
可惜……很難。
他哪裡受得了她一身窮酸臭氣還靠近他?
「我想要借幾本書……」她囁嚅的道。
她好笨,怎會因為幾本書而忘了正事,甚至還餓昏在裡頭,錯過了可以纏著他和公佈身份的大好時機。
「妳可以帶回去看。」他微挑起眉。「要不招財窩裡的書房也有,妳大可以回去再看……我答應把書房借給妳。」
夠大方了吧,她該要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