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對向書儀說明事實的,可是莫水映知道,他沒有。
要不然,這場儀式根本就沒有舉行的必要。
「莫姑娘,這是你的生辰?」讓冷 替她插上了香,向書儀拿著一張紙符,走到莫水映身前問。
「嗯,一個字也沒錯。」紙符上面詳細記載了她出生的年月日,乃至於方位、環境,莫水映迅速瀏覽了一遍,確定無誤。
她和莫星映既是雙生姐妹,紙符上羅列的這些條件,就統統都是相合的,她壓根兒就沒有說謊的必要。
真不知道花神是怎麼判斷,她與莫星映的不同!
「沒問題?」向書儀重複問了一次。
「嗯。」莫水映點點頭後,向書儀便把紙符壓在神壇前,然後拿出兩顆琉璃石放在上頭,沉默地觀察其變化。
這也許是儀式中相當重要的一個環節吧?莫水映想。
因為,自從向書儀將琉璃石放置在神壇後,周圍忽然就變得一片鴉雀無聲,似乎是向家上下一種既有的默契。
身為北國的一分子,莫水映當然和她們一樣,對花神充滿敬愛之心,不過要她一臉肅穆,安安分分地虔心膜拜,卻是挺為難的事。
她偷偷轉頭望向楚昱傑,只見他正巧抬頭瞪著天空——
就說嘛!只有向家人才耐得住這麼冗長枯燥的儀式。看,楚昱傑不也露出一抹無奈又不得已的苦笑嗎?
莫水映見他如此,心情大好,忍不住笑瞇了眼,完全忘記了自己重要的身份。
遭到王文衡輕薄的事兒,讓她消沉了一兩日,好不容易才盼到楚昱傑回來,她才正想要找他問明心意,誰曉得向書儀會選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壇祭神!
管他是不是喜歡,總之,她對楚昱傑就是有那麼」點兒不同於別人的心意,她不允許他裝瘋賣傻,還時時刻刻躲避著她。
「不對了。」開壇時即奏起的音樂戛然停止,向書儀面色凝重地捧起琉璃石,放至眼前端詳,並說:「冷 ,你過來看。」
「琉璃石的色彩不見了。」他依言上前,馬上就發現了與往年情況不甚相符的地方。
這一對甚具靈性的琉璃石,乃花神賜予歷任司祭的護身之物。它們平常只有藍白色的光芒,放上供桌後便會呈現七彩,如今琉璃石不但沒有散發七彩,連藍白光芒都看不見了。
「顯然有哪裡出差錯了。」向書儀意味深長地看向莫水映。
此番祭祀,只是小祭,目的是在盛大花祭正式舉行前,為確保祭娘身份無誤,而特設的儀式。
而今琉璃石的靈性失常,那就代表問題出在祭娘身上了。
「你們可以先行離開。」驅退閒雜人等,冷 在一干家眷中,只讓楚昱傑跟向葵留下。
「你有什麼話忘了說嗎?」向書儀問莫水映。
「沒有。」不過是兩顆石頭而已,有這麼神奇的法力?她就不信!
「你到底是不是莫星映?」冷 對她發出嚴重質疑。
「我是呀!」她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話,「你們真奇怪,事情一不對勁了,就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如果我真的不是莫星映,你們以為誰會傻得口口願跑來當祭娘?」
「莫水映不會嗎?」問話的同時,向書儀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
只見莫水映大眼不眨,演技精湛地說:「我姐姐?沒那個必要。花神選中的是我,又不是她,她幹嘛無緣無故地想要頂替我?」
照理說,在別人眼中,她們哪一個留下都沒什麼差別,不過莫水映自認比不上莫星映的穩重,所以情願代她前來向家。
像這樣的想法,向書儀也猜得透嗎?
不可能!
「可是莫水映失蹤了,你知道嗎?」
「我爹給我的信中有提到這件事,但,我並不覺得水映是『失蹤』了。」
「此話怎講?」
莫水映笑得自信,解釋道:「我姐姐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我要走的時候,她只讓人跟我說一聲,連人都沒有出現。你們想,現在她又有什麼必要,非得留在家中不可呢?說不定她早就離開皇城去遊玩了。」
「你倒是瞭解她。」向書儀不動聲色地回以微笑,繼而循著冷 暗示的目光,改看往楚昱傑的方向。
「昱傑,你怎麼了?」
「沒事。」楚昱傑笑得心虛,但仍強打起精神面對向書儀的探問。
莫水映不告訴他實情便罷,偏偏她這一說,擾得他日不安寧、夜不成寐,卻又無法對向書儀說明。
唉,紅顏禍水,而他,莫非是甘願被禍及的其中一人?經過了好些天,他原以為想通了的道理,想不到一看見莫水映,便全盤皆垮了。
「你——」
「冷 !」見冷 臉色不悅地直逼楚昱傑,向書儀立即出面打了圓場。「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彼此大起疑心,反正距離花祭還有些時日,咱們不妨慢慢來。」
楚昱傑和這個「莫星映」過從甚密的消息,向書儀當然有所耳聞,可是她仍不以為意——一則是她不認為他會知情,一則是她相信他的人品。
三載的未婚夫妻,她對他的感情裡,沒有愛情,卻多了幾分瞭解。
「今日到此為止,冬萍,帶莫姑娘回房休息。」不想繼續這個找不出解答的話題,向書儀於是表明終止的態度。
「葵兒,你也回去吧。」冷 是明眼人,知曉向書儀無心多談,也領著向葵離開了。
只是他臨走前,對楚昱傑責難的眼神,還是說明他的防範之心。
「你——怎麼來了?」自小祭過後,莫水映在「芙春閣」外的陽台,曬了一早上的陽光,當她正打算回臥房小憩一會兒,才打開房門,就驚見楚昱傑從窗外一躍而入。
「噓——」他示意她小聲一點兒,免得被人發現。可是,就站在外頭打掃的冬萍,仍是聽見了莫水映與人說話的聲音。
「莫小姐,你不要緊吧?」不敢貿然進門,冬萍只在門外含蓄地詢問。
「喔,沒事啦,只是我看見了一隻蟲子爬進房,無聊得和它打聲招呼罷了。」她略含諷刺地笑看著那只「蟲子」。「好了,我要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