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向書儀都很看重他的能力,甚少干涉他處理的種種事務,惟有這一次,她竟因楚昱傑,而阻止他追查出個結果。
冷 並沒有半點怨氣,但是他仍然非常擔心向書儀的仁慈,將會使她自己陷入難堪的處境。
他不想看她受到任何傷害。
「你在乎嗎?冷 ,告訴我,你真的在乎嗎?」她還在掙扎著最後一絲餘溫,不肯放棄。
不過冷 的下一句話,瞬間便粉碎了她的夢!
「冷 當然在乎,保護大小姐是冷 的職責所在。」
「職責所在?」她對他的意義僅此而已?向書儀笑得酸楚,笑得心碎,也笑得了悟。「冷 ,你始終不懂,我要的不只是這樣。」
間接的,她對他坦承了隱藏許久的情感。
眉眼未動,冷 無波的心緒讓他無法作出任何回應,只能選擇避開她的目光,將視線投注在花叢間那副小小的身軀上。
向書儀是高高在上的司祭,而他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護衛,她對他怎會有男女之情?
冷 從來沒有想過!
她是主子,這就是他惟一的認定。
「走吧!我累了,你帶葵兒出去逛逛,我想歇息了。」闔上眼,也將她的感情隔絕在心之外,向書儀知道,她再不會回頭了。
無所牽掛的人,犧牲自己,成全別人,有何不可呢?
她已經準備好了,就靜待時間的到來吧!
「大小姐……」
「當我不在葵兒身邊時,答應我,你一定也會誓死守護她。」
「大小姐……你……」為何她的話裡,彷彿帶著訣別的意味?冷 感到一股沒來由的心驚。
「答應我。」向書儀很堅持他的答案。
「我答應!」向葵一直都是他最珍愛的人兒,即使向書儀不要求他立誓,他也會無條件地護著向葵到老、到死……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自由以後,一段很長、很長的旅途就在前方,等著她踏上……
第九章
花謝花飛花滿天,隨著日子一天天逼近「花朝節」,向家花園裡的各色花朵綻放得更加癲狂,彷彿正在吶喊著什麼、預告著什麼。
尤其是書房附近的桃花林,開得嬌、開得艷、開得令人驚心。
「你也來入畫,好不好?」坐在石階前,莫水映仰起本來埋首作畫的小臉,攀住一旁楚昱傑的手臂問道。
再過三日,她就要動身前往「月之瀑」了,莫水映不敢去想此時自己心中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只想抓住這僅剩的時光,有他相伴左右。
「不好。」楚昱傑拿開她膝頭上所放置的畫板,說:「桃花這麼美,畫裡若是突然出現一個我,不是大煞風景嗎?」
如果他也能有一雙能夠畫畫的手,他最想畫的人,便是莫水映。
有時候,他總是有種錯覺——莫水映彷彿就是一株婀娜多姿的春桃。花開,是她的笑;花飄,是她的美;花凋,是她的淚……
「誰說的!」她輕撫他的臉,瞎辦出一套理論想要說服他:「人家說一陰一陽,以柔克剛,桃花的特性是輕軟,正巧調和你們男人家的陽剛,這樣不是很完美的組合嗎?」
撫摸著他深刻立體的五官,想畫他的衝動益發猛烈——這是她莫水映所愛的人,她即使死,來世也要尋找到他,讓他再次愛上自己。
「我說不過你,總之我不答應。」基本上,沒有一個男人會答應這種要求的。與群花一同人畫?未免太脂粉氣了吧!
「真的不要?」圓睜著翦水秋瞳,她的一雙大眼裡寫滿失望。
「唉,好吧,隨你的意。」明知道她多少都是假裝出來的,但楚昱傑就是不忍心讓她有一點點負面的情緒。
他只怕用盡生生世世,都不夠去呵疼她、寵溺她!
「你最好了!」在他面頰印上一吻,莫水映樂得開始安排。「你坐到那棵桃樹下,別亂動哦!」
拾起畫筆,她很專注地將楚昱傑融入方才未完成的畫作當中。
「你盡量快點!」雖然不會有人來打擾,但楚昱傑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一心想要趕快結束她的這幅畫。
時光流逝,楚昱傑凝腴著她認真的表情,忽然間,又有些話刻不容緩地想要說出口。「水映……」
「嗯?」她未發覺他的神色有異。
「根本沒有舉行再祭,是嗎?」從早上自外面回來後,這個問題就一直糾纏在他心裡,而他猜想,莫水映是知情的。
果然,她僵了僵,才問道:「你聽說了?」
「書儀欺騙了天下蒼生,水映,這件事的嚴重性你還不懂嗎?姑且不說莫家,整個向家都可能因你而滅亡。你,確定嗎?」代替妹妹成為祭娘,如果是她的願,他成全。然而,能不能讓他一個人心痛就好?別再連累向書儀為他們兩人受苦!
愛情無罪,錯只錯在他們愛得太投入、太忘我。
「昱傑,向大小姐肯撒這個謊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並不想過問。」因為,向書儀的理由,也許是她無法承受的。
很簡單,楚昱傑這三個字,便是一切的解答。
向書儀是為他才撒謊的。
而她,沒有辦法故作大方去感激,只能默默接受。
她是個自負又自私的女人——想獨佔他的愛,想證明他心裡不會有別人,可是……面對向書儀對他的情深意重,她在吃醋之餘,又不免有一絲動容。
如果有天她不在了,向書儀或許能夠代替她,從楚昱傑那兒得到幸福。
時間是最好的治療術,不論楚昱傑有多愛她,歲月悠悠而去,她總有一天會變得不再有意義……
只是為何這麼想的同時,心卻會揪緊得如此難受呢?
「難道,你從不曾替我想想嗎?」換作是她,她能若無其事地送他離開嗎?對於她的堅持,楚昱傑感到有些恨了。
「昱傑,原諒我。」滑落臉頰的淚,滴在未干的顏料上,模糊了畫紙上他的臉龐。
「星映是我最親愛的家人,雖然我是姐姐,但從小到大,總是她在讓我、護我。姐妹十幾載的感情不必回報,然這一次,最後一次,也該輪到我這個做姐姐的,付出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