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是在對面車道守護,後來想一想不妥當,一、兩分鐘的時間差就足以奪走多條人命,還是無距離的近身保護才能做到密不透風。
何況霜冷夜寒,傻瓜才會在外面吹風受涼。
活色生香的美人睡容勝過該死的蚊子,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睡覺不打呼,也不磨牙,半夜不會踢棉被,甚至口水都不流,睡相乖得可以得童軍獎,這樣的床伴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他像孩子等著讚美的禮物。
面無表情的朱鴻鴻白了他一眼,披起晨袍掀開被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
「冰塊。」
「啥?!」這種天氣吃冰?
他寒顫一打,心想該不會要他降溫,免得獸性大發吧?
頃刻——
他才釋然地吐出憋住的傻氣。
「我的鴻鴻最關心我了,怕我的帥臉變形不可愛……嘶!輕點,好冰哦!」心都冷凍了。
「停止自戀,我最討厭長得和女人一樣漂亮的男人。」她想起任煙的話,太帥的男人不安份。
就算他不會去外面勾三搭四、尋花問柳,光那張臉和那副俊美身材往街口一站,多得是投懷送抱的漂亮美眉。
這年頭沒有柳下惠,也許一個、兩個會拒絕,數目多就擺脫不了,長久下來很難不動心,逢場作戲來個一夜情。
「鴻鴻,你要我自殘幾刀,還是潑鹽酸?」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她不回應地用包著布的冰塊輕敷他的眼睛和下巴。「你是怎麼進來的?」
「開門進來。」他悶聲的拉拉她的頭髮。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她用力地按了按傷處以示懲罰。
方羽咧嘴一吸。
「幾……幾道騙騙人的小鎖還難不倒我,三、兩下就……呼!開了。」門鎖只能防普通盜賊。
人性化電腦操控的時間鎖或密碼鎖也許費點工夫,他還得用心思去找出電腦的思考模式才予以破解。
一般市售的安全鎖根本不安全,他用一把小刀就搞定,如入無人之地。
「要是你以後沒飯吃可以改行當賊,我相信你會成為這行業的佼佼者。」
公主就是這行的先驅,他可不敢搶飯碗。「你的下眼眶有些黑,你再睡一會吧?」
「一折騰就快五點了,我八點有個早餐會議,七點前得出門,如果扣掉梳洗、換裝……」
「請假。」方羽斷然說道。
「你要我為這點小事請假,想害我被罪惡感纏身終日?」病入膏肓再說。
她非常喜歡這份工作,除非真的累到拿不穩手術刀,否則她很少主動休假;因為放假也沒事做,只能望著天花板發呆。
一個人寂寞是必然現象,由台北請調到台中是為了避開不想見的人,遠離原有的生活圈,更專心在醫學研究上,不用背負過多的人情壓力。
有得必有失,自由的代價是揚棄親情,摒捨手足。
不過,她絲毫沒有難過的情緒,這樣的疏離最適合冷情的人,她懶得應付名為親人的溫情勒索。
「鴻鴻,我不要你為了一個早餐會議而累倒,你是醫生應該很清楚自己的體能狀況已屆極限,禁不起勞累。」
「我……我撐得下去。」她逞強的說道。
「撐得下去不代表健康,你想縮短醫生生涯嗎?」他心疼她的工作熱忱磨去生命力。
朱鴻鴻軟心的環抱著他的腰。「幾個小時的會議而已,明天沒安排手術。」
意思是比較輕鬆,可以偷懶打個盹。
「不行,你被縱容太久了,需要個人來約束你的任性。」他溫柔地撫撫她的長髮。
「可是醫學會議很重要,是關於腦瘤切除……」
方羽將食指點在她蠕動的唇瓣中央。
「再重要也沒你重要,你是我心中最珍貴的瑰寶,千萬人的生命也比不上你在我懷中。」他說得深情無比。
「羽。」
「好了,乖,再躺一下。」他摟著心上人走向床鋪。「我陪你睡。」
「什麼?!」驀然一震,感動霎時全沉入地底。
小人之心。「單純的睡覺,我保證不變成大野狼。」頂多是色狼。
「真的?」他不像君子。
「真的。」方羽用力的點著頭,只差沒剖心明誓。
「我還沒請假。」一腳跨上床她才想到這件事。
他笑著拍拍她的臉。「你睡,待會我撥電話去醫院請假。」
「你不困?」
「我喜歡看你的睡容,像個走錯路的落塵天使。」讓他有男人的滿足感。
朱鴻鴻嬌嗔地拉平被,「真糟糕,我好像愛上你了。」
「睡吧!我的小美人。」我也愛你。
他輕輕地以手闔上她的眼,靜靜地看著她由淺入深的規律呼吸,眼皮深重地覆蓋那雙沉靜的明瞳。
愛上冷然女子的他,生命不再有缺口,那張清妍、靈秀的麗容勾動他潛伏心底的愛戀,但真正點燃心口引頭的火,是她對工作的執著。
外表柔弱的女子通常擁有剛強的心,這是他固執的可人兒,倔強得令人心悸。
「晚安,心肝寶貝、甜心、蜜糖,希望你夢中有我。」他親親她的額頭。
睡意會感染,像病菌一樣襲上他。
不願委屈自己的方羽除去鞋襪和外衣,光裸著上身鑽進暖暖的被窩,有教養地將軟綿綿雪軀擁入懷中,光明正大的撫上細腰。
夜已走遠,曙光初現。
晨起的運動者繫上球鞋的帶子準備出門,阿公阿婆在公園散步跳土風舞,笑聲如珠地喚醒一天的朝氣。
而床上的有情人正作著甜美的夢,笑著迎向昕昕日出。
※※※
一輛加長型的銀色積架駛近一幢頗為滄桑的小公寓,一身筆直制服的司機弓著身拉開車門,恭迎一對穿著華美的中年男女。
歲月的年輪似乎對他們特別偏袒,男子高大英武,墨亮的發襯著成熟的五官,散發中年男子迷人魅力。
而他手中挽著的美麗女子高雅、雍容,近五十的她膚白似雪,光滑的臉蛋找不到一絲皺摺,恬柔的笑容像是三十出頭富家少奶奶。
實際上,她不過是男子不入戶的小老婆,受寵程度遠超過元配妻子,她的一句話足以改變男子已下的決策,顛覆他原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