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的眉間緊鎖著,不悅的情緒在沸揚,「是誰?」他的問題簡短,卻威力十足。
所有的人都不敢吭聲,不斷搓揉著掌心,以緩和那種窒礙的情緒。
「是大嫂,我只是喜歡畫大哥而已,為什麼要毀了我的畫?」她扯著張讓的襯衫指控著徐雪凝,「大哥,難道我不能喜歡你嗎?我是你的妹妹,不是嗎?」她仰臉追問著,好不可憐的模樣。
「是,你是哥哥最疼愛的妹妹,誰都不准欺負你。」張讓撫拍著妹妹的頭,繼而眼神凌利的看著徐雪凝,警告的意味極濃。接著他對管家說:「管家,你怎麼照顧小姐的?」
體態福圓的管家連忙澄清,「少爺,早上我送小姐到花園兜了一圈,回到二樓,畫冊就被破壞了。當時二樓沒有任何人在,大家都在一樓打掃。少奶奶在三樓休息,沒有人到二樓去。」
「嗯——」血腥味飄在空氣中,徐雪凝忍不住噁心。
張讓的視線再度掃了過來,也注意到她下頜的血痕,「小文,為什麼帶少奶奶到二樓?」
「少奶奶是不放心小姐,才會特地過來看看。」小文的冷汗不斷冒著。
他的視線冷漠的一瞥,「回房去。」
管家那番欲蓋彌彰的話讓屋內所有的目標全鎖定在徐雪凝身上,因為只有她一人留在三樓,也只有她一個人的行動沒有受到其他人的牽制。
「我……」徐雪凝想為自己辯駁。
「我說,回房去——」他盛怒的吼道。
他專制的命令一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小文見狀,急得快心臟休克,「少奶奶,我們回房去吧。」帶著哀求。
徐雪凝莫可奈何,只得離開二樓。
臨去前,她回眸看著張讓,他冷淡的目光像利刃,毫不留情的給了她一刀,隨即專注的呵護著張靜,對於徐雪凝的受傷視若無睹。
頓時徐雪凝的心跌落無底深淵——
張讓抱起雙腿殘疾的妹妹,「把這裡收拾乾淨,請醫生過來。」
上演一整天的鬧劇終於宣告落幕。
「怎麼辦?」小文很擔心自己飯碗不保。
徐雪凝無言以對。
小文取來藥箱,用雙氧水拭去徐雪凝下頜的血痕,接著小心的塗上藥膏,一時情緒失控,她害怕的掉下淚來。
「少奶奶,對不起。」她倉皇的抹去眼淚。
「別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你別擔心,有事我會擔著。你……」
「你用什麼去擔保她?你都自身難保了。」張讓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嚴峻的看著徐雪凝,接著轉而對小文下達命令,「你下去吧!」
「是,少爺。」收拾了東西,小文沮喪的離去,如喪考妣。
徐雪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腿縮上椅子,用雙手將自己圈住,她覺得好倦。她不想看見張讓指責的眼神,只得將自己的臉深埋。
時間無聲無息的溜走,對於張靜的指控她含冤莫白,董姨不諒解的眼神讓她好受傷,尤其張讓冷漠的態度,更讓她寒心,她好想回家,好想媽媽溫暖的懷抱。
「為什麼要這麼做?」張讓劈頭就問,「不是要你別到二樓去,為什麼擅自過去?」
徐雪凝緩緩的抬起頭,失望的看著張讓,「你覺得是我做的?」
「不單是因為之前的事,還有管家的說辭讓我不得不作此猜想。」這次他沒有如上一次那樣凶暴的對她,全是由於徐雪凝還懷有身孕。
「如果我說沒有,你相信嗎?」她面無表情,惟有眼睛瞪得老大,但隨即又宛若失去光芒般黯淡下來。
他控制自己的情緒,想理清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小妹的性子有些古怪,你身為大嫂為何要跟她過意不去?難道你不知道畫冊對小靜來說有多重要嗎?她是我張家人、是我妹妹,輪不到你這樣欺凌她。」
他的話好傷人,比他無情的一巴掌還來的叫人難受。
她的腳尖輕觸地面,地板的冰冷直透她的心,「你顧了兄妹的感情,那我算什麼!如果今天換作是眉兒,你還會這樣嗎?」她冷靜的問。
張讓一個箭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腕,「不要以為你懷有身孕,你就可以這樣挑戰我的自制力。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眉兒——」他的暴怒熏染著他的眼,散發出嗜血的光芒。
這全是因為她懷有身孕,否則,毫無疑問的,他來勢洶洶的巴掌早已揮上她的臉。徐雪凝將視線鎖定在他臉上,似怨似哀的直瞅著他,卻不發一語。
「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是我,而是你想怎麼樣?你確定你們的關係只是兄妹嗎?你確定你的妻子是我嗎?」撲簌簌的淚垂直落下,暈開成一朵朵的小花。
「不要用眼淚來博取同情。」張讓無情的鬆開手,背對著她,「也別想混淆焦點。」
可惡,他為什麼要因為她的眼淚而覺得內疚?是她居心叵測破壞小靜的寶貝,她憑什麼覺得委屈?
難道是因為懷孕而特別善感嗎?徐雪凝覺得她的委屈無處宣洩,在這處處都透著詭異氣氛的家裡,她簡直要崩潰了。
她奔向張讓,在他面前站著,「請你回答我,你對小靜是怎樣的心態?她瘋狂愛慕你,超出兄妹之情的愛著你,這些你知道嗎?那我又算什麼?是妻子,還是生產的工具?」她淚眼汪汪的問。
「不要把小靜扯進來。」他警告。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她掄起拳頭,不斷的擊打著他。
「住手,」張讓沉聲制止她的舉動,「你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就送你回家。」
話一落下,他頭也不回的離去,只留下徐雪凝在原地佇立,獨自垂淚到天明。
如果愛一個人注定要這麼痛苦,她嘗到了,可是她愛的人是否也愛她呢?
或許是經歷了那驚天動地的吵鬧,這陣子的蘭薰山莊特別安靜,靜得連一絲呼吸都無法察覺。張讓總是晚歸,甚至徹夜不歸,他存心要避開徐雪凝。
徐雪凝也心灰意冷的不再涉足任何地方,整日只待在三樓。她每天專心的練琴、專心的發呆,要不就是專心的打著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