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中秋佳節,皇宮花苑滿園紅紫,垂絲剪綵,宮女們手持宮紗燈籠,把花苑照耀得恍如白晝,與星月爭輝。
玄宗在御苑中設筵,眼前嬌歌曼舞,君臣相顧笑樂。席筵中都是皇親國戚,庖龍炙鳳,梅妃見萬歲喜愛歌舞,便有意在眾人面前展露才藝。
「陛下,難得今晚月圓之夜,臣妾編了一支驚鴻舞,想呈獻給皇上。」江采蘋輕偎低傍。
「好,好。」玄宗龍心大悅。
梅妃領著數十名舞姬身上穿著水藍軟紗,頭戴荷葉流蘇笠,薄帶輕緩,舞袖低昂,聚起時如梨花初綻,撒開處似飄然回雪,扭動水蛇般的纖腰,在尺幅之地,牽引著眾人的目光。
采蘋俏顏映紅,為首在前,逸態橫生,濃姿百出,依舊是最美艷、最顯眼的一個,就好像是瑤池的仙姬、凌波的洛神,就連眾親王都看得如癡如醉。
舞畢,梅妃嬌喘吁吁地回到皇上身邊。
「臣妾獻醜了。」
玄宗親熱地不避眾人的面,舉袖為她拭去額上汗珠,讚賞的道:「愛妃才華絕世,獨擅千秋啊!」
「臣妾只為皇上一人舞。」她嬌滴滴的道。
玄宗滿意極了,面露笑容。
「皇上真是洪福齊天,不但掌管天下,還有娘娘這樣的絕色美人相伴。」漢王欣羨、奉承地道。
「哈……」玄宗縱聲大笑,樂不可支。
在他心中有什麼比坐擁江山美人,更得意的呢?
「來,人生得意須盡歡!大家乾杯!」他高舉酒杯,和眾臣同飲。
江采蘋也淺呷了幾口酒,不勝酒力的她,花嬌玉暈,令人目迷神往。
筵席結束後,她帶著薄醉,纖弱的腰枝,恰似一支垂柳,幾乎要站不住腳。
「愛妃小心。」玄宗急去抱扶。
她返身後仰,落入玄宗懷裡,美目倩兮,勾去了他的魂,今夜自然又留宿大明宮,與她魚水交歡。
梅妃獨得寵愛,把一班捷妤、才人氣得牙癢癢的,背地裡都叫她是「梅精」。
大明宮中,燭燈微黯,紗簾半垂,春色無邊。
「皇上……您是不是只愛我一個人?」她嬌喘著,嬌柔的玉體一絲不掛地橫陳在床榻,星眸含醉。
「嗯……」他含糊地應著。
「皇上……您要答應我……永遠不能負我……」她瞅著他直問,儘管這男人此刻已在她床上,她還是怕隨時會失去他。
因為他是皇上,比一般人更可以擁有三妻四妾,只要他要。
「皇上……」她催著問,扭動身體要他承諾。
「好……」他正在興頭上,焉有不好的道理。
她滿意地合上眼,任憑他索取。
* * *
咸宜公主終究還是得乖乖穿上吉服,嫁給楊洄。
玄宗為了補償她,還改變了封制,封賜千戶,鋪張婚禮。
公主婚禮在富麗堂皇中進行,一共有八名伴從當公主的女儐相,壽王妃楊玉環是其中一名,她是大唐皇子李瑁的王妃。
李瑁和咸宜是同母所生,平常感情特別好,咸宜出嫁,李瑁特地要妻子楊玉環來幫忙打點。
「我不想嫁啊!父皇為什麼要逼我?難道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咸宜公主對著鏡子,丟執木篦。
「別孩子氣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開心一點。」楊玉環體態豐腴,說話細軟。
咸宜公主依舊苦著臉,沒有一點笑容。
吉時到,鼓樂大作,一對紅紗燈配著一對金縷羅扇,咸宜公主花釵滿頭,兜著紅巾,在宮女的簇擁下,步出殿來。
禮官喝著禮,一對新人在皇上跟前交拜,叩頭謝恩,成了夫妻大禮。
李隆基見愛女有了好歸宿,樂得直拂鬚點頭。
在眾多皇親國戚中,他忽見一抹婀娜多姿的倩影,她雲髻高挽,珠壓腰裙。
「這是哪一家的王妃啊?」從那名女子的衣著,李隆基可以看出她的身份。
正在納悶,那名女子轉過身來,和身旁的女伴淺笑低談。她艷冠群芳,勝過武惠妃、梅妃,豐滿的體態更令男人垂涎三尺。
「好一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佳人。」李隆基忘我地低喃,驚為天人。
梅妃結束和相國夫人的閒談,蓮步輕移至他跟前,輕喚。「皇上、皇上……」
只見李隆基三魂去了七魄,失神地望著遠方夾雜的賀客。
「皇上您在看什麼?」梅妃疑惑地往他視線循去。
「啊?沒……沒什麼。」李隆基回過神來,有些尷尬,怕洩露了心裡的遐想。
他丟下她,往朝臣走去。
梅妃杵在原地,更感到困惑。
李隆基不著痕跡地問著身旁的高力士。
「力士,那名穿著黃羅彼衫的女子是何人?」
高力士一愣,引頸望去,打揖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她是壽王妃楊玉環。」
「壽王幾時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妻子?」李隆基低頭思道。
他的確沒見過楊玉環,擁有眾多皇子的玄宗皇帝,每當皇子娶親都是與朝中大臣之女聯姻,成親拜見他時,媳婦兒總是罩著紅巾,低著頭,故看不到媳婦容貌美醜。
如今一見真是跺腳捶胸,好好一個美人,居然給兒子享用去了。
他悔憾莫及,恨不相逢未嫁時。
第二章
自從咸宜公主出嫁之後,梅妃就發覺皇上判若兩人,不論一言一笑,總是魂不守舍,別有心事一般。
「皇上,吃橙子吧!」江采蘋將剝好的香橙送入帝王的口,慇勤獻媚。
李隆基卻生厭地揮開她的手。「朕,不想吃。」
「皇上您怎麼了?」江采蘋一怔,頓覺榮寵俱失,不禁徬徨起來。
「朕……明天要去出宮祭祖,可能要十天半個月才回來。」
他淡淡的神情,彷彿分別十日不關痛癢,沒有絲毫眷戀之情。
「皇上,請客臣妾跟您一道去。」她央求著,一刻也離不開他。
「你不能去,祖宗定例,非皇后不能祭祀。」他拒絕了她。
「皇上……」她心慌意亂,擔憂皇上在分別期間受了誘惑。
「你別這麼緊迫盯人,朕是一國之君,大唐天子,豈容你一名女子獨攬!」他冷鷙的眼眸令她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