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雜耍的姊兒撐起高竿博得歡騰掌聲,小猴子學人走路地拿著銅鑼收錢,一旁舞著大刀的大叔喝聲連連。
兜售糖葫蘆的小販沿街叫賣,挽著竹籃的大嬸高喊桂花糕,小孩人手一枝捏面人,提著燈籠滿街跑,但這笑呵呵的氣氛因瞧見遠遠走來的人影而告終。
五年一度的廟會異常熱鬧,幾乎全鬆化鎮的百姓都擠向這條街,然而歷年來水洩不通的情況在今夜為之改觀。
笑聲凍結了,賣藝人抱起猴兒急忙往角落移去,進退兩難的小販在心中默禱著,眾人的表情都是驚愕和不解,索命閻王也信神祇?
「你在鎮上的惡名昭彰與我無關吧!這會都連累到人見人愛的我受人排斥了。」早知道就不跟他一起出門,自個兒偷偷溜出來看廟會。
「禍福與共呀!小滑頭,別想撇下我。」百姓們防備的目光仍教風悲雲一陣心酸。
在他們眼中,他比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還要恐怖十倍,弒父弒母還弒妻弒妾,連未出生的胎兒都不放過。
然而在諸多罪狀中,他唯一真正犯下的只有殺妻,因為她該死,當眾讓他戴了頂綠帽受人恥笑。
娶妻是為了傳宗接代,日後納妾數人也是源於此,但年少的他是真心要給予她幸福,沒想到她卻用背叛來回報。
那件婚事是她親口應允並非被迫,若是不願嫁入悲情山莊大可言明,做了醜事還妄想登上莊主夫人之位,其心甚鄙,留之只會敗壞門風。
當時他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意,在場無人敢出面指責他的不是,概因既已過門便是風家人,死活自歸風家處理。
如今一想是有些衝動,年輕氣盛鑄下的錯事猶記在眾人心中,他們會懼怕他不是沒有理由,那陰狠的一面早已留下深刻記憶,此生怕是難以抹煞。
「雲哥哥,禍福與共可不可以由明天算起?」廟會可是乞兒的大日子,且她瞧見了熟面孔。
他摟緊她低語,「安分點,我是不會放開你的。」
「你很小器耶!就一個晚上而已,我會裝作不認識你。」轉角的位置不錯。
「羽兒,要我陪你坐一晚嗎?」她的小腦袋在轉什麼主意他一清二楚。
「嘿!你想壞我行情呀!我可是人見人愛的……」
「羽兒——」他警告的一瞪。
「好嘛、好嘛,我就休工一天不當乞丐——雖然很可惜。」她十分惋惜的歎了口氣。
和他走在一起就已是生人迴避,若是兩人形影不離,她乞得到銀兩才有鬼,人全讓他嚇光了。
瞧他一表人才,俊逸非凡,五官出色得教人怨恨,照理說應該是閨女們鍾情的對象,然而區區一則傳聞就把他打成如惡鬼般,實在讓人不平。
世上怕死的人還真不少,為什麼就沒人敢賭一賭呢?人人都站得老遠,要她如何買塊糕填填牙縫?
「悲情山莊有得是銀子,你用不著可惜。」她還當自己是乞丐不成。
乞飛羽表情嚴肅的抓住他的手,「這是成就感的問題,關係到乞兒的尊嚴。」
「你已經不是乞丐了。」他好笑的一指她一身的華衣羅裙。
「一日為乞,終身為乞是丐幫的規條,你想害我被一大票乞丐追殺不成?」而她還是七袋長老呢!
「你是丐幫的人?」沒聽說七巧心玲瓏乞入了丐幫,或許是他鮮少涉入江湖佚事。
「你見過幾個乞丐不是丐幫的人?」她臉上寫著:你在說廢話。
前頭是一片靜僻巷道,兩人悠哉地走在煙火下,四鬼魍、魎、魑、魅戒慎的注意四周動向好保護主人,四花桃花、荷花、桂花和雪花則拉開一段距離,悄悄的買下看中意的飾品。
本來還有準備一頂軟轎給乞飛羽坐,但她嫌太招搖而作罷。
可是結果也相去不遠,和人見人怕的風悲雲走在一起同樣招搖,身後還跟著四根冰柱和四朵不香的花,注目禮是少不了。
「悲雲哥哥你看,有人比你更討人厭耶!」有病呀!晚上還到街上遛馬。
他哭笑不得地輕拍她手背,「別理她,逛你的廟會。」不得人緣也有話說。
馬蹄聲達達達,由遠而近。
嘶聲在耳,馬背上躍下一位全身火紅的妖艷女子,年約二十四、五歲左右,風姿綽約的走向風悲雲。
「真是好興致呀!風莊主,你也來逛廟會。」他的風采依舊,俊美得讓人銷魂。
「讓開。」他不假辭色的一喝。
「嘖!大半年不見還這麼無情,咱們可是老相好。」厚顏無恥的紅衣女子放浪地當眾拋媚眼。
「葉紅,不要逼我動手。」冷漠的神色是他給予她的一貫表情。
幾年前兩人是有過一段交集,不過在他第七名小妾失足跌下樓流產而亡時,他便打定主意不再與女子親近,因此斷絕了彼此的關係。
女人對他而言是身體的需求而非必要,所以他斷得很決然,沒有回頭的可能。
「敢情風大莊主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昔日的耳鬢廝磨我可是牢記在心。」風情萬種的葉紅笑得淫蕩,妒意橫生地一睇他護在懷中的小姑娘。
「住口,她不是你能碰的人。」眼神一使,四大護衛齊上地防著她有不軌的舉動。
葉紅眼底一冷,迸出恨意。「怎麼著,她是鑲金還是嵌玉?是哪家青樓的新貨,我叫兄弟上門捧場。」
「你……」風悲雲正欲出手教訓,清亮的甜柔嗓音先一步響起。
「悲雲哥哥,這位抹了一口血的阿嬸是誰呀?她是妓院的老鴇嗎?」玲瓏乞,巧玲瓏,只有她傷人的舌,沒有落下風的份。
「你說什麼?!好大的膽敢嘲笑胭脂鞭葉紅。」葉紅揮手抽鞭一落。
血一般紅艷的鞭尾霎時停在乞飛羽的頭頂,風悲雲及時握住鞭,大掌一震即斷成三截。「羽兒,沒駭著你吧!」
「胭脂鞭不就是虎頭寨的風流二當家的別號,她是土匪婆耶!」乞飛羽刻意高聲一揚,用隨身小杖撥弄著地上的斷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