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探,香噴噴的小腿肉就叼在陳長老嘴邊。
我的小裡肌肉。眼明手快的張長老倏地夾起。「不能怪呀!畢竟娃兒還小。」
「十六歲不小了,想當年我十歲就在江湖混了。」李長老一筷子插了塊肉撕咬著。
「少拿你的當年勇來害我反胃,沒用的臭乞丐一個。」嘴動手也要動,嗯,狗耳朵有嚼勁。
眼看著一鍋狗肉在七雙快筷的夾攻下快見底,悶著頭吃的孫、魯長老不提出意見,反正也討論不出個屁來,光是發發牢騷罷了。
這幾個老男人帶大的娃兒天資聰穎又討喜,她雖然沒學幾招出神入化的武功,可一張甜不溜丟的小嘴猶勝過絕世武學,每每哄得人要死要活的掏心掏肺,捨不得給點臉色瞧,頂多背後念個兩句以宣怨氣。
可真要人到了跟前就寶貝得要命,噓寒問暖地成了老媽子,綵衣娛子的爆笑畫面層出不窮,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
一群瘋瘋癲癲的老乞丐!
「哼!我們會害她嗎?油一抹腳底就溜得不見蹤跡,想找個抓背的都沒有。」沒良心的小妮子。
「腳上的爛瘡也沒人理,你看都快流膿了。」忘恩負義呀!
「人老了就該認命,誰教咱們一身臭,小娃兒聞香去嘍。」不知死活的小渾球。
「唉!活到七老八老才來擔心兒女事,咱們命好苦呀!」非抓來剝三層皮不可,竟敢忤逆老人家。
「你才七老八老,我還是少年風流哥。」都教小滑頭給氣白了鬍子。
「你要不要臉,一大把年紀還敢自稱少年哥兒,灑泡尿照照額頭夾死的十隻蒼蠅吧。」
「我拿來泡酒不成呀……」
幾個老男人沒事就愛鬥鬥嘴,話題總不離他們養大的娃兒,像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父母,不嘮叨個兩句不過癮。
「哇!你……你們太可恨了,把人家的肉全吃光了。」嗚!他的心血……
一個全身污黑的小乞丐滿頭汗的跑進來。他就怕這幾個死老頭偷吃肉,沒想到還是慢一步。
「小忍冬,你太久沒嗅我的腳臭味是不是?」燒這鍋肉不就是要孝敬他們,鬼吼鬼叫個什麼勁。
「陳長老,你好歹留個湯嘛。」敢怒不敢言的忍冬,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最後一口湯下了別人的肚。
「我拉把屎給你吃好了,吃你一口狗肉是給你面子。」陳長老作勢要脫褲子拉屎。
「不不不……不要啦!本來就是孝敬各位的。」忍冬連忙摀住眼睛,瞧見不乾不淨的「東西」會長針眼。
「對嘛!這才乖,別學那個小滑頭盡會壓搾老人家。」陳長老打了個飽嗝撫撫脹腹,這一餐吃得還算滿意。
所以你們就來壓搾蠢蠢的我。「老滑頭教出的小滑頭豈能不滑頭……」
「你說什麼?」
嚇!一群死而不僵的老鬼。「沒有,我嘴巴痛。」
「少在心裡嘀咕偷罵,你有多少斤兩我們可清楚得很。」嘴一動便知分曉。
「是,我是小乞丐嘛!」忍冬嘔得要死可是沒膽反駁,命賤吶!
「知道就好,別給我擺張臭臉。小滑頭跑往哪裡去了?」毛頭小子一個。
「聽說是去送花鎮。」他不確定的說道。
「送花鎮?!」
「聽說?!」
什麼鬼地方,聽都沒聽過,隨便編個地名就想唬弄老人家?七雙精鑠老眼直向他瞪。
忍冬驚懼的吞吞口水,「你們也曉得她人緣好、人面廣,有些乞丐就愛偏袒她。」
心聲呀!
想是乞兒身份也有不公處,兩人同是十五、六歲卻不同命,有人雖處乞丐窩但受盡寵愛,走到哪都吃得開,三川五嶽儘是朋友。
反觀他……唉!還是別比了,免得教人笑話。
爛泥巴中長有雜草如他,亦有清如白蓮的小滑頭……呃,他怎麼跟著老乞丐胡亂喊上口——即使事實如此。
「忍冬呀,你在抱怨我們對你不夠好嗎?」陳長老擰著他耳朵一說。
「沒……沒啦。」好……好疼哦!
「老陳呀,你別忙著揪他的老鼠耳,咱們的小心肝到底往哪兒去比較重要。」吳長老說得好聽,一指卻朝忍冬腦門直戳。
「對對對,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抽你後腳筋。」張長老也加入凌虐行列。
苦笑不已的忍冬邊跑邊躲,但小小的廟宇哪能閃得過。傳話的人明明說是送花鎮嘛,並非他胡謅呀!
而鎮外的破窯底有個鬧牙疼的叫化婆直嚷著送花鎮、鬆化鎮、送化鎮、松花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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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主耶!這幾個死老乞丐八成腦袋不清楚,想找她來尋開心,閒著沒事不會出去乞討呀!說不定還能討到一些剩菜殘羹好裹腹。
二八年華的她沒找死的念頭,小小的肩膀才不願承擔上百萬個乞丐的期盼目光呢!乞丐頭子還年輕,不過六十有七,起碼能再撐上個幾年。
而丐幫人才輩出,用不著一個小丫頭來攪和,污指一點都能成就大業,何必要她來插一手。
「嗟!又不是全天下的乞丐全死光了,真是一群腦袋塞糞的老糊塗。」吃飽飯沒事幹。
清秀的小臉不完全髒污,至少那一雙人見人愛的晶瑩水眸亮得很,教人一看就疼惜不已,不需哭窮泣餓就有銅板和碎銀往破碗裡丟,雞腿、全魚更是少不了,日子過得比商賈小販來得舒適。
乞飛羽是天生好命的叫化子,打她還在襁褓時就沒吃過苦,老乞丐們把她往草蓆上一擱,不用一盞茶的工夫就有好心婦人端來米湯,三不五時還加道濃稠的鮮肉粥,看得旁人口水直淌。
大一點時約莫兩、三歲吧,別人家的小孩還一口不清的奶音,她卻已經懂得看人臉色說好話,以童稚軟音逗得來往大叔、大娘笑呵呵,包子、饅頭和油雞盡往她懷裡塞,連商家都不嫌髒地拿張小凳要她好生坐著乞討,免得教大太陽曬傷她紅通通的可愛臉蛋。
同是乞丐命,她硬是福厚運澤,一人出馬不用費太多心思,兩眼汪汪地直往人瞧,一天的收入勝過一鎮乞丐的百般取巧,隨便睡個午覺起來都有好幾十兩碎銀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