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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你、該、死——」

  眼前黑霧邊來,可她仍笑笑的說:「我的運氣一向很好,我賭你殺不了我。」

  說完,她身子一軟,整個人便倒向要她命的男子懷中,嘴邊猶帶著一抹勝利的笑容。

  **************

  「冷魅,他交給你。」

  嘎?!

  原本面無表情的四大護衛之一冷魅頓時錯愕不已,他和眾人一樣以為小乞兒已死於主人之手,可是……

  「有問題?」

  冷魅鎮定地恢復冷然的表情,「他的棒子是否要一併帶走?」

  瞧他連昏迷時都死命的抓著,可見這根打狗棒十分重要。

  「折了它。」

  「草蓆呢?」

  「扔了。」

  「人呢?」

  「地牢。」

  「是。」

  如此簡單的對白已教人寒了心,這位華衣公子是多麼冷殘。

  一入悲情山莊永無安寧日,悲鳴似杜鵑,泣血刺心猶不足,鬼魅奔竄——

  在向陽日。

  第二章

  風悲雲這三個字代表一連串不幸的開端,他的一生就像一場悲劇,是上蒼刻意安排的折磨。

  他出生那日風起雲湧,連下三個月的大雨,使得田園莊稼毀於一旦,原本身康體健的祖父母在探視他之後竟無故病逝,找不出病因。

  七歲時,爹親練功走火入魔,以自戕方式了結一生,起因是愛子生病而分心,因此心神不寧才造成這憾事,此後外界便流傳他有克父之嫌。

  一年後,娘親上吊自殺,懸頸的紅繩是他終日拿在手上的小飾物,而當時他就站在底下仰望娘親的死相不落淚,冷血得像惡魔,於是弒母之說再度傳出。

  之後,他的兄弟一一死去,連唯一的妹妹也在及笄時以銀簪穿心而死,風家一門包推妻妾十三人士在他弱冠之前死亡,每個人死前都和他有著某種程度的牽連。

  他十六歲時娶妻,可是妻子卻在成親當日死於他手中,每一位到場賓客都親眼目睹此一駭人情景,但沒人敢挺身指責他不是。

  因為新娘子在拜堂時突然吐得七葷八素,經他一把脈,發現她已有兩個月身孕,所以該死。

  後來他陸續納了數名小妾,但幾乎沒有一個能活過半年,不是死得莫名其妙,就是懷了孕卻胎死腹中牽連母體而死,無一能安然度過。

  總而言之,凡是與他太親近的人必遭橫禍,他是天生帶難者,命中注定孤寂一生,誰近其身誰就命不保,克父克母克親友。

  因此,他不許人靠近自己,年屆三十寡情冷漠,獨居在寒月樓,服侍的僕從只能在他離去時才可進屋整理、打掃,其他時間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他是寂寞的,老一輩的僕從都曉得他不是無情人,只是迫於無奈必須無情,其實他心中的苦澀不足以道於外人知。

  而新進的僕從則畏懼他的威嚴及冷血傳言,每每口齒打顫地不敢直視主人,只要他稍一冷言就嚇得厥過去,半夜惡夢連連地抱著棉被哭泣。

  外界對他的評價褒貶各半,雖然他的經商手腕高明得令人佩服,可是絕情的冷硬手段也讓人寒心。

  有為者必有其心機處,無形難得,易得有形物,這是一種補償吧——擁有無盡的財富。

  「莊主,莊主……」

  屬下連喚了七、八聲,難得失神的風悲雲才冷冷地抬頭一問:「什麼事?」

  「呃,關於航運失竊的貨物,不知莊主做何定奪?」冷魍回答得有些失措。

  不是做錯事心虛,而是跟了主人十餘年,頭一回見他恍惚無語,一時之間竟怔忡了幾分。

  「查。」意即查出何人所為,誅之無二話。

  「江掌櫃要求每年能多進三萬疋絲布和綢緞,皇城方面急需。」

  「下游布商能供給嗎?」風悲雲嘴裡吐著平淡言語,視線無焦地往外一眺。

  「緊了些,若無天災應可補上。」譬如齊黃河潰堤淹了桑田,蠶無葉可食。

  「准。」

  魍、魎、魑、魅先後提出手底下商行的需求和問題,他們神色凝重地望向主子,看得出他心不在焉,眉宇間有著深濃困惑。

  於是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以眼神推托,最後以冷魅謹慎的小試口氣。

  「莊主,要不要殺了小乞丐?」

  倏地回頭的風悲雲眼神深得難測。「給我一個殺他的理由。」

  「他不敬。」

  「喔?」

  「他無禮。」

  「還有呢?」

  「他犯上。」

  「嗯哼!似乎有殺他的好理由。」為何他舉棋不定,在最後一刻鬆了手?

  那一雙明澈的清瞳憑什麼篤定自己殺不了他?是自視過高還是當真不怕死,拿一條小乞命來賭?

  可笑的是,當他發覺那雙反映出他眼底情緒的瞳眸緩緩闔上時,心中竟衍生出一絲莫名的恐慌,生怕再也見不到如此澄澈的注目。

  不過是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短短的一視竟能牽動他最深處的渴望。

  於是他留下他。

  「屬下馬上去地牢提他的命。」冷魅忠心地欲走向屋外。

  「等一下。」

  風悲雲眼一利,露出久違的笑意,教人不安地揣測起「等一下」的含意。

  「莊主改變主意不殺他?」是這樣吧?

  「你把他關在何處?」

  「地牢。」有何不對?主子的神情似乎暗藏玄機。

  「是嗎?」他的視線定在某一點,動也不動的專注著。

  「當然,是屬下親自仍他進地牢……咦,是我眼花了吧?」冷魅不信的揉揉眼睛再一瞧。

  四大護衛的另三人見狀,皆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並往外瞟,到底莊主和冷魅是瞧見了何種令人詫異的怪事,足教兩人分心?

  結果——

  冷魅口中該在地牢的小乞丐,現下正像逛街似的向一群呆若水雞的下人打招呼,而手中端著冒出熱氣的盅盤十分眼熟,好像是風悲雲的私人器皿。

  「冷魅,你說他又是誰?」很好,他又多了一條該死的理由。

  「是屬下的疏失,屬下立刻去捉拿他來見莊主。」他是怎麼走出重重牢房的?

  「不必。」

  「嘎?!莊主要放過他?」這不太像主子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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