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胸口,「唔,真兇,一定是下午摸魚被我媽咪抓包,然後又被扣薪水了對不對?」搖頭晃腦的賊笑,「咳,我說派翠西亞啊,你明知道我媽咪的鼻子很靈敏的,偏偏還躲在離宮打混吃點心,我只能說你真是笨……」
「單、璽──」被個小娃兒一言命中,派翠西亞真覺得面子掛不住。
忽地,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大門口發出,「這是今天剛到的新貨嗎?」
甫踏入潘芭杜的陸希傑,一眼就鎖定單璽面前的水晶燈。
寶瓶狀的中空軸心,渾白六燭式的開展,琥珀色的垂綴史特勞斯流行燈珠流蘇,這盞燈軸不大,卻是難得一見的精緻,宛如一朵未綻的花朵,曖昧的芬芳特別引人,比起他先前收購的水晶燈,眼前這盞更是手工精緻得叫人讚歎。
待看清楚來人身份,派翠西亞就彷彿看見白花花的鈔票打眼前飄過,她趕快換上笑臉諂媚的喚,「陸先生,天啊,你和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趕忙扯下凌亂馬尾,雙手胡亂的往佈滿髒污的臉上一抹,她陪著笑的迎上前來,「我才在掛念著是不是要通知你過來看看新到的水晶燈,沒想到你就已經先來了。」派翠西亞笑容甜得幾乎可以掐出一碗蜜。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如何搶得這筆業績,好彌補她下午被扣薪水的損失,當然最好陸先生這個大客戶可以慧眼獨具的愛上她,把缺錢的她徹底從潘芭杜解救出去,讓她名正言順的佔據這個優秀的男人,和他雄厚的身家。
「嘖,派翠西亞,你通常不是只跟鈔票才會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嗎?」鬼靈精怪的小單璽拉扯她的裙襬,一臉頑皮的問。
臉色瞬間由白翻紅的派翠西亞一把扯過她,「閉嘴,」摀住她的嘴巴恐嚇道:「快去喚你老媽來,生意上門了,先說好喔,這筆業績得算我的,知道嗎?」說完不忘攻擊她的小臀一記。
小單璽好不容易掙扎著脫了困。「知道了啦,守財奴。」朝派翠西亞扮了個鬼臉,趕在她發飆前,她一溜煙的消失了。
奔上了二樓主臥室,單璽大聲嚷嚷著,「媽咪、媽咪──那個水晶燈叔叔又來了,派翠西亞說這筆業績要算她的。」
推開房門,身穿Bagdley Mischka黑色刺繡紗質平肩洋裝的單可薇端坐在梳妝台前的花絨平腳椅上,一手拿著繡扇,一手握著電話筒,面容慎重嚴肅的聆聽著對方說話,單璽見狀連忙收住聲音,親暱乖巧的往母親身邊安靜坐下,用一雙充滿崇拜的眼睛默默的望著她。
黑紗洋裝襯得單可薇的肌膚更加雪白,平肩式的剪裁,完全展現她優雅的肩線、腴淨的頸項,鎖骨上的單顆珍珠熒熒發光,就連隨意盤整的髮髻偶有幾綹髮絲掙脫散落,也都反而讓她顯得慵懶柔美。
美,真是美,不管是什麼時候看母親,單璽都覺得那是一種無從比擬形容的美貌,即便母親杏眼圓瞪的暴怒之際,她還是覺得那是生氣勃勃的美麗。
她挨著母親躺下,把頭枕在她腿上,嗅著叫她喜愛的香氣。
看著女兒的舉動,單可薇僅僅是用著繡扇輕輕點打了她的額頭,不可言語的情感流轉在這細微之處,母女倆相視而笑。
許久,單可薇滿意的朝話筒說:「行,姑且不論金額多寡,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水晶燈我定會保留下來的。」
掛了電話,單璽好奇的問:「是誰?剛剛是誰打電話給媽咪?」
隱隱約約聽見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心思敏銳早慧的她按捺不住好奇的急切追問。
對她而言,只要是跟母親電話對談超過十五分鐘,這樣的男人就該列入密切觀察對象,因為她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蹦出一個新爸爸。
「幹麼?小丫頭,你想打聽什麼?」知女莫若母。
「哪有,人家是關心媽咪啊!」
「關心?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想蒙我,分明是幫忙當差打探的,說,你拿了你爹地多少錢?」單可薇憐愛的擰擰女兒的粉頰。
「才沒有呢!我好久沒見到爹地了。」
她倏地臉一沉,「也是,他心裡從來就只有工作,哪有我們母女倆。」目光一黯,哀瞅著梳妝台前的那張相片,忍不住幽幽抱怨相片裡那個叫人牽腸掛肚的可惡男人。
單璽連忙起身想要安慰點什麼,卻被敲門聲給打斷了。
叩叩──
「進來。」收斂心神,單可薇對著鏡子,一邊把散落的髮絲抓整在耳後。
沉重的檀木大門被開啟,一臉傻氣的蘇菲雅恭敬的鞠躬,「單老闆,湯先生來了。」
聞訊轉身,單璽眼睛一亮,「媽咪,是爹地!」小小的身子隨即一躍而起的從單可薇身邊離開,蹦跳的奔向站在門口的湯鎮權。
「爹地──」她像只無尾熊似的撲了上去,親暱的蹭著,「我好想你。」
他高高的抱起女兒,吻吻她的額頭,「寶貝,最近好嗎?」
「不好,因為想念爹地。」她煞有其事的搖頭皺眉,甚是苦惱。
「撒嬌鬼!」他低頭咬咬女兒的手臂,「爹地今天有事情來找媽咪商量,你乖乖的好不好?晚點爹地帶你去吃晚餐。」
透過鏡子,單可薇看著父女親暱的模樣,心中滿是羨慕,如果她是單璽,是不是就可以依靠在他身上撒嬌,如果她是單璽,是不是就可以不顧一切的奔進他的懷裡?然而她不是……
「嗯,好啊!」忽地,單璽撅起嘴巴,靠在湯鎮權耳邊嘀咕,「爹地,你好久都不來看我們,媽咪不高興了,而且剛剛還有男人打電話給她喔,他們聊了好久好久,足足有……」
不讓女兒捏造太多,單可薇編派任務給她,目光一睞,「小璽,下去跟陸叔叔說,我馬上就到,順便告訴派翠西亞,把單據給我準備好。」
「喔……」單璽領了命令,對湯鎮權大眼眨巴眨巴的扮了鬼臉,這才掙脫了他擁抱,往樓下離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