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讓我想起了我的妹妹。」他將她的長髮撥到腦後,輕柔的說道:「我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晚我三分鐘出生,叫顏家聆。」
龔子容不解的看著他,「我跟她長得很像嗎?」
「不,妳們的外表並不相像,只不過妳跟她一樣,總是那麼的蒼白。虛弱。」提及這唯一的妹妹,他不由得有些惆悵,「她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醫院度過,所以她也很痛恨醫院。」
聽到他的話,她嘴角的笑容漸漸隱去,「她生病了嗎?」
顏家佑點點頭,「先天性的心臟病。」
他的回答使她錯愕得倒抽一口冷氣。
「幹麼?」她的反應讓他嚇了一跳。
她神情不太自然的搖著頭,「沒什麼。然後呢?她現在怎麼樣?」
「她沒有活過二十歲。」他的笑容有些苦澀,「我的外婆也是先天性心臟病,生我媽媽的時候便過世了,我外公一直很慶幸我媽媽很健康,只是沒想到這病卻遺傳到我妹妹的身上。她死在十七歲那一年。」
他臉上的傷痛深深的刺著她的心,天地之大,她遇上了他,卻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妹妹是死於與她相同先天性的心臟病。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緣分?
「你一定很難過。」
他點點頭,「那是失去至親的痛,而且,她還那麼年輕,還有美好的人生要過,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是啊!一切都還來不及體會就結束了,她不也是如此嗎?。
龔子容對他伸出手,緊緊的摟抱住他。不過至少她在此刻是幸福的,畢竟她體會到了愛人的甜蜜滋味。
「那如果我死了,你也會難過,對不對?」
他對她皺起眉頭,「這一點都不好笑。」
「只是問問而已啊!」她強迫他要他回答,「會嗎?你會難過嗎?」
顏家佑撫著她的臉,專注的看著她,「妳很清楚我會,在認識妳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會如此在乎一個人。」
他的話令她感動得快哭了,「就算我們只認識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已經很長了,或許我們已經找了對方一輩子。」
這就是緣分吧!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但當遇到的時候,心頭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
「在華沙多留幾天好嗎?」在他懷中,龔子容低聲的要求。
「好。」他沒什麼考慮便同意了,畢竟他也不認為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適合繼續舟車勞頓。「在飯店好好休息也不錯。」
她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不敢讓他知道她心頭的想法。
她想--她該離開了!她不想讓他背負太多的傷感,或許她該在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離開,這樣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短短的一個星期,他佔據了她整個人。整顆心,然而他們終究會有分別的那一天,她不要讓他看到她病懨懨的模樣。
她不要他難過--只要一想到他會難過,她整顆心都痛了。
他是這麼優秀的男人,她相信,他很快會找到一個比她更好的女人,而至少在此刻,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這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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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孤兒。」龔子容有些意外顏家佑會問到有關她的事,不過她依然直言不諱。
原本拿著夏希威克要往嘴裡送的顏家佑動作一頓,看著她的目光中有著驚奇。
「我真的是個孤兒啊!」看到他的表情,她忍不住強調一次。
他眨了眨眼睛,「小傻瓜,我不是懷疑妳騙我,只是我沒料到……妳是--」
「孤兒!」她接口,一點都不以為自己的出身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畢竟事實已經無可改變,她所能做的只是接受,正如她有先天性心臟病這件事一樣。
這是一間位在往克拉科郊外的一間波蘭料理餐廳,裡頭的裝潢非常漂亮,配上昏暗的燈光,營造出一股浪漫的氣氛。
「我是被修女們帶大的,」她陷入回憶中,「有一個何修女,她就像是我媽媽一樣的疼我,若沒有她,我可能根本就活不下來。」
在還沒有健保的時代,她的醫療費都是由這幾個修女們不停的去向善心人士募得的,不然她的小命早就不保。
「看來有機會我要好好謝謝她。」顏家佑感性的說。
「三個月前,何修女過世了。」她的眼眶微微一紅,「不過她說她活得夠久了,畢竟已經八十三歲。」
隨著年齡的增長,人便要面臨越來越多的生老病死,這是萬物間不變的定律。
「對不起,我不知道。」
「這並沒有什麼,」她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何修女走得很安詳,她的遺言便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
「妳一定會的,不是嗎?」
龔子容笑了,原本她並不肯定,但遇上了他,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因為她想跟他在一起。
老天!她在心中祈禱著,這不要是個奢望。然而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給她答案--一個她到底還能活多久的答案。
醫藥費對育幼院而言也是一筆龐大的支出,所以她總是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出去工作,只不過一旦體力超過負荷,她便會發病,這也是她的病況急速惡化的主因。
這幾年多虧和她一起長大的育幼院好友們,他們都盡可能的支持她,就連這次出國的費用,也是由一個對她很好的哥哥拿錢給她的。
「若可以的話,」她對他甜甜一笑,「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她的回答令顏家佑不甚滿意,他抬拾起手輕敲了下她的頭,「妳不該是那麼悲觀的人。」
「我才不悲觀。」她小口的吃著夏希威克,咕噥的說:「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誰能保證自己到底能夠活多久。」
「但至少我不會去想這種問題。」
龔子容對他皺了皺鼻子。
他笑了笑道:「明天我們就出發去格但斯克。」
她的眼神聽到他的話而一黯,但隨即隱去,「好啊!一切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