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琳猛地坐起身,氣呼呼地瞪他,「我愛睜眼閉眼關你什麼事?噢!」她突然垮下臉,雙手合十地朝他拜了又拜,「我拜託你,請你快滾出我的夢好不好?我一看見你,就會想到那個人的腦袋自你刀下滾下去——噢!我又要昏倒了!」
「姑娘!」忌焱急忙扶住她往後傾的身子,一隻手又往她臉上拍,「你怎麼這麼容易昏倒?醒醒啊!喂!」
尹琳睜開眼睛,撥掉他的手,沒好氣地道:「你說話就不能小聲一點嗎?別說昏倒的人,就是死人也都被你喊醒了。噢!你怎麼還在我夢裡?你快點走好不好?」這男人怎麼甩也甩不開,這種陰魂不散的纏法,分明想把她逼瘋。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忌焱雖然心疼她被嚇壞,但她如果再這樣繼續莫名其妙下去,他再有天大的耐心也會受不了的。
「我說的是台灣話,你怎麼會不懂?我不過希望你馬上在我夢裡消失,難道這麼點小小的要求你也做不到嗎?」尹琳懊惱兼沮喪地垂著眼皮,一排烏黑微翹的睫毛覆蓋著那對如星般的靈動大眼。
「我不知道你為何一直認為自己正處於夢中,或許你真的嚇壞了。但我希望你能清醒地接受事實,因為出現在你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包括我砍了敵人的腦袋,以及你現在正躺在我專屬的營帳裡。」忌焱冗長、緩慢地道。
尹琳迅速地打量了週遭的一切,一張地氈、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一個……大帳篷!她現在正置身於一個大帳篷裡?她摸了摸腿上的被子、臀下的床……這一切都真實得不像在作夢!
「你是說……我不是在作夢?」尹琳睜大雙眼,呼吸由平順轉為急促。
「當然,沒有夢是如此真實的吧。」他肯定的回答。
「可是……那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尹琳差點跳起來。
「這裡是那瓦多戰場外十里,我叫裴忌焱,是唐軍的統帥,我們正與突厥部族在打仗。」
尹琳像受到驚嚇的跳了起來,站在床上向下俯望坐在床沿的忌焱,高呼著:「唐軍?突厥?你是說……我現在正置身於被歷史洪流淹沒了的……唐朝?」兩道驚恐的眸光直勾勾地盯著忌焱。
忌焱無法忍受她站在高處看他,那種矮人半截的感覺叫他深感不舒服,因此他站起身,目光正好平視她的俏臉。他重重地點頭,但那只是代表「這是唐朝」並不包括她說的什麼……什麼被歷史洪流什麼的那幾個宇。
尹琳見他點頭,雙掌「啪」的一聲蓋住臉的表情。
「姑娘!」忌焱以為她又要昏倒,連忙伸手扶她,「你可不能再昏倒,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尹琳放下雙掌,斜斜地睨著忌焱,「放心,我沒有要昏倒,我只是……太驚訝了!我死也想不到自己會掉到這個時代來?呵!唐朝!七世紀?我居然從二十世紀跑到七世紀來?這……真是太奇妙了!」她咧著嘴笑,興奮的感覺已經竄延全身。
一直以為「超越時空」這等奇事只有在小說裡才看得到,沒想到——哈!竟然教她給碰上了!她真是又惶恐、又興奮,因為,這樣的冒險故事一定夠刺激、夠好玩。
「你嘟嘟嚷嚷地在說些什麼?」忌焱攢著眉,一臉疑惑。
這天外飛來的女子肯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輕!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像她這樣自言自語,而且說的話全叫人聽不懂!
尹琳抓住他配戴鐵皮的雙肩,「裴裴……忌焱是吧?請你再告訴我一次,我真的不是在作夢?」
忌焱神情怪異地看著她,低沉地道:「你確實不是在作夢。」
「哇!太棒了,我真的不是在作夢,這是真的耶!唐朝耶!」尹琳樂得忘形,圈住忌焱的頸子,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又叫又跳,簡直樂翻天了。
忌焱被她這麼一親,整個人都傻了。長這麼大第二次被女子親,當然,第一次那個是他的娘,而這次——老天!他的心居然莫名其妙的狂跳起來?這大膽、違風背俗的女子——親了他?天啊!她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禮義廉恥?居然隨隨便便地抱著一個男人就親,而這個人還不是她的丈夫!
這個女子真的有病——他告訴自己。
可是,自己居然對這個女子起了莫名的反應?瞧,胸口底下的那顆心還在「撲撲」跳呢!
「你怎麼了?」尹琳側著頭端詳他。
她也是一直到現在才逮著——不,該說腦子才有多餘的時間想到要好好的、仔仔細細瞧地,瞧眼前這個三不五時便出現在她房裡的男人。這男人一臉的陽剛之氣,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身上那雄霸、幾近狂傲的氣息很不容忽視地散發著。在二十世紀,像這種正氣凜然、雄壯威武的男人大概已經絕跡了,她尹琳今天能碰上一個在二十世紀可以用「奇珍異獸」四個字來形容的男人,可真是上天垂愛,萬幸、萬幸啊!
既然這個原本屬於幻夢的男人是存在的,那麼那個夢,表哥和那名美得過火的女子——是不是也真的存在著呢?難道表哥——她實在不敢再想下去,這天底下真有這種荒謬絕倫、說給鬼聽鬼都不信的怪事?可現在,她超越時空來到唐朝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啊!
在她陷入「失神」的狀態中時,忌焱回過神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眼前這美麗的女子弄得神魂顛倒?美麗?是啊!他都說她美麗了,怎麼不教她給迷惑呢?他輕咳兩聲以掩鈽自己的心慌,旋身走向桌前坐下,又板起剛從冰窖拿出來似的臉,道:
「看來你的情況已經好多了,咱們可以繼續未完的盤問。說,你到底是何方妖女?」
尹琳的眉毛逐漸扭曲起來,「妖女?你沒有更好的形容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