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十幾年第一次踏進家門,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當年以為不敗的巨人已成耆老,兩腿不良於行必須依賴輪椅代步,一次腦溢血癱瘓了左半身,連拿個東西都需要看護幫忙。
那時他才明白自私的繼母為何急著找回他,並企圖以婚姻控制他的未來,老邁的父親雖中風多時但神智清明,早已對外宣告他才是惟一繼承人,髮妻外戚無權干預。
「要我送副輓聯去致哀嗎?」她一點也不認為是自己的過錯,理所當然的姿態讓人聯想到得政之後的慈禧太后,看誰不順眼都可以拖出去砍了。
「那倒不必,你只要原諒她老闆的無知與蠢純。給他一次重新學習愛你的機會。」臉上仍有些蒼白的萊爾認錯的說,眼中的深情並不假。
愛沒有選擇權,愛就是愛了。
「嗯哼!我看起來是那麼隨便的蛇嗎?任何人在我面前丟根回頭草就能叫我點頭。」未免太便宜了,想都別想。
隱身一旁的觀眾吃吃地偷笑,蛇本來就是沒什麼節操的冷血動物,她居然拿喬?
仰著頸一望十分龐大的白蛇,他苦笑的伸出微顫的手撫摸她冰冷的長軀,「我已經努力克服對蛇的恐懼,我保證不會再令你失望。」
「人類許承諾跟拉泡屎一樣容易,一轉身就忘個精光,誰會記得曾誓言旦旦地允諾什麼,除非……」蛇目露出捉弄的光彩,詭譎得讓人不安。
「除非什麼?」急迫的上前一步,可是一見到粗壯的蛇身,馬上一僵的萊爾真的笑不出來。
他還是怕蛇。
故意考驗他真心的雪子壓低蛇頸俯視他。「吻過蛇嗎?給我一個值得回頭的吻吧!我會考慮撿回你這根草嘗嘗。」
「一定要嗎?能不能用其他方式代替。」肩一垮一臉驚懼,他的腿已經完全麻掉。
「呵呵……不勉強喲!怕死就別來,想愛我的人滿山滿谷都是,不缺你一人。」她高傲的揚眉一譏,擺明了要刁難他。
這……他遲疑了一下才無奈的說:「不勉強、不勉強,我非常樂意,誰叫我愛上一條蛇。」
整個紫蝶幽谷的老老幼幼都睜大雙眼等著見證這場世紀大爆笑……呃,口誤,是超惟美異種族結合的世紀戀曲,雖非空前絕對絕後,人與蛇的擁吻舉世難逢。
只見一隻黃蜂銜來一張矮凳,高度不夠的男主角頭一回要踮高腳跟親吻他的愛人,臉色青白交加地猛吸氣,像是抱著誓死如歸的精神將下巴往上挺,抖動的唇碰觸涼透心的冰溫。
沒……沒什麼難嘛!不過是一個吻而已。
可……可是分岔的舌會不會太長了,感覺像兩根舌頭在口腔內翻攪,舌長得深入喉間挑撥。
天呀!請賜予他正常的愛情吧!他想他快受不了。
倏地,沉重的壓迫感消失,令人畏懼的白蛇幻化成冷艷的嬌媚女子,輕摟著他的頸項嫣然一笑,尖挺的鼻頭蹭著他,多少情意盡在盈盈笑眼裡,訴說著離別後的相思。
「我可以暈倒了嗎?」一說完,他兩眼一翻的軟腳。
嗄?怎麼這麼沒用說倒就倒,準會被蛇妖吃得死死的。非常熱心的「觀眾」們如此想道。
「唉!算你沒耳福,我本來想說一句我愛你的。這下可省點口水了。」她這輩子就只說這一次。
「沒關係、沒關係,我聽見也一樣,這下你賴不掉了吧?」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終於讓他逮到機會了。
「什麼,又是你?」簡直陰魂不散。
手持錄音筆,手舞足蹈的小男孩神氣的揚頭一視。「咱們把賬算一算,有錄音存證你再也不能要賴了。」
蛇妖的愛情是否保得住呢?
一個小時後,氣得跳腳的當鋪老闆怒沖沖的瞪視全體叛變的夥計,吼聲如雷的發出狂獸般的咆哮,不敢相信他們居然聯合起來舉行什麼和平公投,讓一群精怪進行表決。
「主人,下次別再將我變成老鼠,我有恐鼠症。」佝僂的老者一臉正經的提出抗議,毫無表情的面容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笑波。
故事和平的落幕了,棋原雪子以三百年的修行贖回心愛男子的愛情。
雖然她已經不能算是一條蛇,但妖魅的本性仍在,依然煙行媚視的作亂人間,在未來的五十年裡翻雲覆雨,把原本糟得不能再糟的世界搞得烏煙瘴氣,怨聲四起。
而她的愛人嘛!
呵呵……正在練習如何不暈倒,聽說他的小孩喜歡用爬的。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