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戴禍水在一旁邊吃豆腐腦、邊搖頭。何必跑呢?橫豎在嚴府裡,嚴公子是老大,他想整一個人,那人還跑得掉嗎?費勁逃亡不過累了雙腿,無聊。
好像在應和她的想法似的,嚴公子掩手打了個呵欠。「笨,我要真想整你,你逃得了嗎?」說著,他拿過戴禍水吃了一半的豆腐腦吃起來。
「好甜。」一口下去,他眉都皺起來了。「姑娘家都喜歡吃這麼甜的東西嗎?」甜得他喉嚨都快燒起來了。
「稍等。」她突然給了他一張字條,隨即,一溜煙跑個無影無蹤。
「跑得還真快。」他本來還想拿她逗逗樂子的,現在人跑了,那麼他……「好無聊。」他該去哪裡尋找樂趣呢?
「呼呼呼……」毫無預警地,戴禍水又沖了回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差點摔個五體投地。
「哇!」幸虧他扶得快,否則她就要把他當肉墊壓了。「小心點,我雖然討厭太過平穩的日子,卻也不想弄傷自己來增添樂子。當然,傷在別人身上就不一定了。」
他真是個誠實的男人啊!比較起來,她像個撒謊精。
戴禍水對他揚唇一笑,同時把手中端的薑汁一股腦兒全倒入他的碗裡。
「你不喜歡甜的豆腐腦兒,就吃辣的吧!」給他留下了一句話,她抱著尚存大半桶的豆腐腦兒翩然離去。那只桶子幾乎有她半個人那麼高。
他突然對她的行為產生好奇。「妳去哪兒?」他追著她的背影跑,途中抽空喝口薑汁豆腐腦,滋味意外地好。
「回房裡吃豆腐腦。」她停下來,給他一句辭兒。
「那麼大一桶,妳要獨個兒吃?」
「很大桶嗎?還好吧!」勉強夠塞牙縫。
他眼一轉,鬼主意上了心。平常一隻裝豆腐腦的木桶大約有一百碗的份量呢!那桶子雖然只有半滿,卻也有五十碗左右,他不信她吃得了。
「反正都是妳自己要吃,與其辛辛苦苦扛回房,不如在這裡把它吃光,裝在肚子裡攜帶絕對比抬木桶方便。」百分百的惡劣主意,他以為可以看到一個人撐到吐。
她卻當了真,蹲下身就開始吃起豆腐腦。
他瞧著迅速消失的豆腐腦,眼都直了,不敢相信真有人可以一下子吃光五十碗左右的豆腐腦。戴禍水住進嚴府後,嚴公子就外出談買賣了,不曉得她食量驚人。
而且,她一將豆腐腦吃完後就把木桶丟給他收拾,完全不將他當成主子。
「哈哈哈……」難得一回來就碰到趣事,他十足地開心。
第二章
按照過去的經驗,一天十二個時辰裡,嚴公子大概會有四個時辰吃飯睡覺、四個時辰工作,另外四個時辰則專供傷春悲秋,空吟些無聊的瑣事。
這樣的日子嚴公子已經過了三十一年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想哪天他改變生活方式,除非天塌下來。
再不然就是嚴公子腦袋生蟲了。
他居然嫌棄這樣平和的日子太過寧靜,要讓小朝說,嚴公子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戴姑娘,府裡每個人你都可以學,就是離公子遠點,他只會帶壞你。」
這好像是件不太可能的事,畢竟嚴公子是她的主人。
「小朝哥哥,你好像很討厭公子?」
「我不是討厭公子。」真要嚴格分析他的心情,該是戒慎吧!「我是在跟你述說一件正事。公子絕非他外表表現出來的簡單。他常有一些可怕的行為與作法,只是你目前尚未瞧見。」
戴禍水眨眨眼,落手寫下。「如果小朝哥哥指的是那些小小的惡作劇,我確定我不會害怕。」
「你很有膽識,我希望你不會後悔。」勸她不動,小朝的臉色漸漸冷淡。
「我想,就算我想後悔,大概也來不及了。」與小朝「聊天」的同時,她正在進行她的第五餐,十顆包子、三碗麵、一打小甜餅,再配上一大壺冰鎮酸梅汁。
小朝看看她幾乎埋在食物裡的後腦勺,再瞄一眼那沾滿油漬的白紙。
「也許你是對的,離開嚴府,又有哪個地方養得起你?」他沒見過這麼會吃的女孩,但她為何始終長不高?小不隆咚一個,像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真懷疑那些食物都跑哪兒去了。
「有,皇宮一定行。」
「那可不一定。」一把帶笑的嗓音兜頭灑落。「倘若你去的是西荻國皇宮,保證你只有餓死一途。」
戴禍水終於抬頭了,面對衣食父母,她也是有一些職業道德的。
「我聽說過西荻國很窮,但我確信,那裡再窮也少不了野草樹木,只要有這些東西,我就不會餓死。」
小朝的眼睛瞪得好大。「你的意思是,你光啃草根、樹皮也能過活?」
「否則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小朝眼裡浮現點點晶亮。「禍水,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過得這麼辛苦,你放心好了,嚴府裡什麼沒有,食物最多,你只管留下來,愛吃多少東西都沒關係。」
「多謝小朝哥哥。」
「真是可憐的孩子。」小朝非常有同情心,相較起來,嚴公子幾可稱為冷血了。
「人真的可以啃草根、樹皮過活?」嚴公子很好奇。
「雖然不能說活得很好,但確實可以的。」戴禍水頷首強調。
嚴公子雙眼閃閃發亮,像是黑暗的天幕裡,唯二兩簇光明。
戴禍水這輩子見過的男人也不少了,有幾個甚至是人中龍鳳,比如袁青電。
袁青電出身高貴,一輩子沒吃過太多苦,天縱英才讓他人生路上走得順順利利,偶爾遇到一些小麻煩,頂多也只是煩惱一下,很快就能找出方法解決。
戴禍水不否認,自己曾經很崇拜袁青電,這年頭要活得像他那樣奔放自在的人,已經不多了。
嚴公子應該也是個逍遙的人,但他卻教自己給困住了。
他的外表雖是而立之年的男人,內心卻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懵懂少年。
他聰明、英俊,要什麼有什麼,卻從來沒有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