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夠比現在的味道更……秦日順光是想像,肚子裡的胃液便翻騰上湧。
「習慣了就好。遲早你也會習慣的!」
林組長好心安慰地拍了拍秦日順的背,不料反而害他拚命嚥下的酸水又唰地衝回嘴巴裡。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秦日順臉色發青地衝往角落種植著一整排桂花樹的花台邊。
「小秦,我要先進去嘍!等你吐完自己進來。右手邊第一間解剖室,知道吧?」
可以的話,他寧願一直留在這排桂花樹邊。
吐乾淨了口中令人不愉快的氣味,秦日順先含了片口香錠後再重新戴上口罩,靠坐在花台上歎口氣。下放到市警局刑事組的頭一天,面臨的「考驗」還真是讓人消受不起。
畢業後通過特考被分發到刑警局,轉眼五、六年過去,他本來待在偵九隊做重大網路犯罪案的偵察工作,破了幾件網路銀行駭客的案子,順利陞遷。每個人都說他會成為最年輕的小隊長,誰知道,天上掉下來的不是警章,而是場災難……
「不好意思,秦日順,雖然這件事跟你沒有直接的關聯,可是那些立委一直吵著要找人出來負責,所以上頭不得不作下這個決定。」
沒辦法,畢竟是自己指導的組員犯下的錯。掛名為專案小組負責人的那名長官,又是秦日順的直屬上司。如果不是由他來扛起這「責任」,難道要叫長官扛嗎?真那麼做的話,往後在警界也別想混了。
「我們已經盡量在幾個選擇中,找出對你傷害最小的方式。市警局的刑警大隊重案組林組長在辦案方面有卓越的名聲,跟著他,破幾個大案子立點功勞後,我會再想辦法把你調回來的。放一百二十個心,這點我有照會過相關人士,到時候不會發生什麼搶人、不放人走的問題的。」
關於這點,不是他不肯相信隊長的話,可是他非常熟悉這個「世界」裡的操作模式。從小到大聽那些長輩、叔伯們談論派系、明爭暗鬥等等N年不變的問題,秦日順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的。縱使隊長有心叫他回去,可那也必須隊長的「立場」不變,再配合天時、地利……總之,絕非容易之事。
「你就當自己是去那兒留學,增廣見聞吧!」
搔了搔腦袋,秦日順苦笑著。他寧願被調到交通大隊去指揮交通呢(可惜沒聽過刑警能指揮交通的)!當初真不該選這門科系,想想自己還是較適合犯罪防治、公共安全類,這樣就不必接觸他最棘手的兇殺案件了。過去在上鑒識、搜證的課程時,一看到兇案現場的照片就快昏倒,還因此被同學們大大取笑過的他,這下子得面對「真實」的案件,教他不歎氣也難。
看了下腕表……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然林組長鐵定會把他提報為失蹤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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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靜的雙瞳緩緩地巡視過覆蓋著白布的軀體,口罩半遮的臉洋溢著嚴肅感,跟隨著白布揭開的動作,兩道細眉緩緩地蹙起。
「死者為一名女性。」
拿起記錄板,項曉瑜開始今天的工作,悅耳的語聲為這殺風景的簡陋解剖室平添一點色彩。屋裡還有另外一名法醫、一名檢察官及其助理,以及一名警察。
「身高約一百六十公分,年紀在二十至三十歲間。」她試著舉起死者的手臂,接著檢查手臂上的斑點。「根據肢體的僵硬程度與研判,死亡時間約在三天以上。」
當她移開白布,並且翻過死者的身體時,在場的人無不發出「唔」、「嗯……」等等呻吟。理由之一固然是空氣中瀰漫的臭氣,其二則是映入眾人眼簾的,在死者背部傷口處爬滿的白色蠕動小蟲子。
「我相信這就是致命傷了。她是被人由後面攻擊的,沒有太大的掙扎跡象,兇手的凶器一口氣刺穿她的肺葉,幾乎是馬上斃命。以傷口的大小來看,極有可能是長柄菜刀……但未穿透到前胸。」
記錄到一半,她停了下來,看了眼站在身旁的老法醫問道:「黃老,您覺得呢?」
湊過來仔細檢驗的老法醫搖了搖頭。「這不是菜刀,菜刀不會有這麼寬的刀背。以這傷口來看,更接近三角錐……好比像是十字鎬之類的東西……這還要再研究研究。」
「十字鎬?會不會是攀巖山時用的手杖呢?就是尖端成錐狀的,專門用來鑽巖卡位的玩意兒。」剛剛介紹自己為刑事組長的中年男子,站在門邊發問道。
「有可能……老林,你們在哪裡發現她的?」黃法醫推了推鼻頭的老花眼鏡,轉頭看向他。
「XX市交界處的XX橋,從橋墩下打撈起來的。是一名到河邊遛狗的市民看到報案的。」
她走到死者的腳邊,以鑷子刮下藏在指甲裡的硬泥,放在白紙上。「我想她曾經沈在河底。指甲裡的黑色爛泥,似乎頗像是來自河底的東西。還有,腳踝上有異物刮傷、綁束的痕跡。」
「借我看一下。」林組長上前。
把東西交給他,她說:「把它送到鑒識科去,就能確定了。我們可以假設她是先被殺害,再丟棄到河裡的。只要剖開她的胸腔檢查就知道了,那裡頭應該沒有吞進去的河水。問題是,兇手是用什麼東西綁住她的?如果是重石,她不可能會輕易浮上來才是。」
「嘿,法醫小姐,破案的事就交給我來傷腦筋吧!」林組長笑笑地說:「妳已經有法醫這份偉大的工作了,不要跟我這個歐吉桑搶飯碗嘛!」
「很好,老林,你繼續說說她!我的這位新夥伴似乎分不太清楚法醫與偵探的區別,老在妄想自己是福爾摩斯呢!動不動就開始做推理,還沒有把遺體解剖完,她就已經推算到人家的前世今生去了。」黃法醫無奈地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