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兩人像在說一件謎樣的事。
然而因為這隱藏的默契,謀仲棠確定已到了風雨欲來的時刻--
「妳知道我在說什麼,妳一直很清楚,卻一直在逃避!」他壓低聲,一字一句卻清楚深刻。
恩熙臉孔慘白。「我沒有逃避!」她固執地反駁他。「沒有什麼好逃避的--」
「那就不要說『兩個世界』這種話!妳以為理性是矛還是盾?妳打算用妳的矛跟盾武裝到什歷時候引如果能阻止就算每天見面也不必害怕!」
恩熙瞪著他。
他好像鐵了心,現在就要把所有從前隱晦不明的曖昧,全都在現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你不要再說了!」恩熙冷漠地對他說:「你說的話我全都不想聽,從今以後我也絕對不會再跟你單獨見面!」
她掙扎,他卻不放開她。
「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妳丟掉該死的顧忌和自尊?嗯?」他急促的語調低得不能再低,毫不在意她高築的冷漠圍牆,他仍緊緊地握住她。
「跟我的顧忌以及自尊沒有關係!」恩熙對他低喊,語調漸漸激烈,不能再保持冷靜。「你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不會有一個人喜歡我,也不會有人認同你,居然有一個像我這樣的朋友!」
「像妳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謀仲棠比她更大聲。「告訴妳,我想交什麼樣的『朋友』沒有一個人能干涉!」
「你的母親能干涉,你的朋友也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你!」
「那就看吧!」他幾乎貼著她的耳邊大喊:「現在我只想得到妳!」
恩熙呆住了,她怔怔地瞪著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顫抖地問他。
他毫無顧忌的話,讓她更害怕。
謀仲棠的喘息低沉而且急促。「我清楚,就像妳也清楚一樣清楚!」
他灼熱的眼眸困住恩熙。
恩熙告訴自己,她要努力別開眼,努力忘掉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因為謀仲棠被一時的激情沖昏頭,他瘋了!
「一名富家公子,會花多少的時間付出真情?」她冷淡地,執著地不被他的熱情渲染。「一個月?半年?還是一年?等有一天回首,你會發現一切都很可笑,因為你的執著只是一時的衝動!」
「妳害怕衝動?還是害怕自己其實也跟我一樣衝動?」他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更貼緊地扯向自己:「李恩熙,看著我說話!」然後命令她。
恩熙喘著氣,她的心跳已經快得讓她再也不能承受--
「放開我!」恩熙的冷靜終於瀕臨崩潰。「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為什麼要把我弄得跟你一樣瘋狂?!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停止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她對他尖聲大喊。
她的崩潰卻換來謀仲棠的冷靜。他緊緊抓住恩熙的手,眸光異常灼熱,語調急促地低語:「妳也跟我一樣瘋狂嗎?恩熙,妳終究不能欺騙妳自己,之前那一切妳拒絕我、反抗我的冷淡,說明了妳只是在逃避!」
「不是不是!」恩熙激動地反對,怨恨地對他說:「那都是真的,我真的很討厭你--」
然而她話未說完,謀仲棠濕潤的吻已經堵住她的唇--
恩熙傻住了。
她孤獨的世界在這一刻驀然起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然而,他怎麼可以就這樣破壞她辛苦築起的城牆?
如果沒有這堵堅實的城牆保護,未來她要怎麼過她艱辛困難的日子?
「不要這樣!」
用盡所有力氣,恩熙在謀仲棠深深吻住自己的時候推開他。
再一次被拒絕,謀仲棠錯愕地瞪著她。
這時候的他就像一頭狼狽的野獸,他深刻的熱情不能理解,她再一次把他推出生命的決心是為了什麼?
恩熙怔然地凝望他……
下一秒,回復意識後恩熙轉身跳下車,在熙來攘往的馬路上,她像一隻無助的獵物,在街頭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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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地在街頭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恩熙才疲倦停下來,然後找到公車站,等了不知道多少時間,然後上車,上車後找到位子,在車上坐了不知過多少時間,然後下車、轉車、搭車……
終於,她回到北投的小房間,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十點。
恩熙呆滯地坐在自己那張小床上,終究顫抖地意識到……
她的唇,竟然還殘留著謀仲棠烙下的餘溫。
今天為什麼不能跟平常一樣?
恩熙希望今天跟往常一樣,不要有任何的變化,讓她感到不安。
然而謀仲棠執意改變現狀,他的執著讓她害怕,更讓她一時手足無措的,是那些他不再壓抑隱藏,每一字每一句揪緊她心窩的言語。
她不曾想像過,揭開冷靜面具,真實直接的謀仲棠竟然會讓她有「害怕」以乃「逃避」的情緒……
她承認,她確實害怕而逃避著他!
然而這些真實的情緒,她永遠不可能,也不會對他坦白。
恩熙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響房門。
「恩熙,妳回來了嗎?」
關切的口吻,讓恩熙回到現實。
「……嗯,我回來了。」恩熙發現,自己的一雙腳已經不聽使喚。
那是室友前來關切的聲音,她卻累得無法走過去開門。
「回來就好。因為已經很晚了,所以我來敲門看妳回來沒,如果妳還沒回來我們就要開始擔心了。」隔著門板,室友對恩熙說。
因為住在公寓裡的都是女生,大家約好了互相照應。平常恩熙都八點以前就同家,今天卻到十點鐘都還沒到家,室友才會來敲門關心。
「謝謝妳,我沒事。」恩熙低聲回答。
室友聽出恩熙的聲音好像很累。「嗯,那妳好好休息。」
室友離開後,恩熙再也支撐不住,她疲倦地躺倒在被單上。
如果明天見到謀仲棠,她要拿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
恩熙用力閉上眼睛!
現在她沒有答案,只能努力讓自己紊亂的腦海保持純淨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