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月很自然地伸手幫她輕輕拂開髮絲,隨後心中一怔,對於自己自然的舉動十分訝異。
林芙兒朝他一笑,又回過頭,繼續看著遠方。
「我簡直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個地方了。」她愉快地道,隨即又低頭同馬兒說話︰「阿里,你不跑快點,慢吞吞的,哪像匹千里馬呀!」
千里輕嘶一聲。
林芙兒又繼續取笑千里,不過看得出來她心情非常好。
冷寒月見狀,心頭不自覺泛上一絲暖意,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只覺得此刻心中有說不出的寧靜愜意。
此時晨風冰涼,草原上草波如浪,在一波一浪之間,隱約可見幾處水彎處集結著帳棚,牛羊鳴叫聲隨風傳來,天地之間,充滿著萬分祥和。
林芙兒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聞著冰涼的空氣,混著絲絲草香,她不由得笑開了。她喜歡這裡,寬闊的視野,舒涼的風,自由又寧靜的生活。
她又看見幾個牧人自帳中出來,和幾名婦女在帳邊、溪邊、牛羊圍柵旁走動,想必是為早晨的食物張羅著。
「我餓了。」她撫著肚子道,眼睛仍注視著那方靠近他們的帳棚。
冷寒月嘴角微彎,掉轉馬頭,直往那溪邊帳棚行去。
「你的真名叫什麼?」他忽然問。
「哪有什麼真名假名的,我的名字就是林芙兒,芙是芙蓉的芙。」
「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他們怎麼容得了你一個人隻身在外?」
「你在身家調查嗎?」
林芙兒似乎有絲不悅,但半晌沒聽見冷寒月再說話,她不由得回望他一眼,然後道:
「我從小便跟著師父四處遊蕩,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師父呢?」他的聲音放柔許多。
「他一向不太管我的,反正也沒人欺負得了我。」她淡淡的回答。
但聽在冷寒月的耳裡,卻莫名一陣心疼,不由得升起幾分憐惜。原來她是孤兒,從小跟著師父生活,而師父又如此放任她,顯然並不怎麼關心她,莫怪她的行徑如此特異,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林芙兒可不知他會如此誤會,她只是不想提起她那歸不得的家園;若他再問她歸不得家的原因,她又得解釋大半天,著實麻煩。
她猜不出為何冷寒月會突然對她的身家有興趣。說他對她有興趣,這也不太可能,她絕對不會忘記他討厭美麗的女子,而她可算是兩者兼備吧!
但容不得她多想,他們已來到牧人的帳前。
冷寒月下馬,那幾個牧人中立即走出來一個似乎是大家長的人物,只見他熱絡地走向冷寒月,對他彎腰躬身,十分恭敬。
林芙兒覺得很有意思,因為他們似乎很熟悉。
冷寒月也退去一身冰冷,親切地和那幾個牧人輪流交握,然後冷寒月帶著那幾個牧人來到馬前,用一種她聽不懂的土語介紹她。
那幾人似乎有絲驚異,皆多看了她兩眼。
「他們都是在這草原放牧的牧人,生性十分爽直好客。」
「你和他們似乎十分相熟?」
「他們常有些糾紛,需要宮裡的兄弟替他們排解。」
「原來入了這草原,就算是冷月宮的勢力範圍了。」林芙兒恍然笑道。
冷寒月沒有回話,算是默認。
「對了,你剛才和他們是怎麼介紹我的?」
林芙兒沒有忽略他們盯著她的目光很奇怪。
「我說你是冷月宮的客人。」
「是嗎?」
她斜眼瞧著他,擺明了不太相信。不過她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為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久,那幾個原本在後邊忙著的婦女,端來一盆熱騰騰的牛奶。
冷寒月看著她端著盆盡情喝奶的模樣,也不禁莞爾。此時的她,看起來像毫無心機的天真少女。
剛才他跟她說介紹她是冷月宮的客人是真的。
只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冷月宮已有許多年沒有外來的女子進入了。
當二人一馬越過那片大草原,雪山就在眼前。
冷寒月拿出一件皮毛翻滾的披風要她披上。
她瞪著那件披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厚重衣物,然後又瞧了瞧冷寒月身上仍是一件單衣,她視線移向他,不禁微挑柳眉、以示詢問。
不過,當冷寒月不發一語的將披風往她當頭罩下,緊緊包裹住她,然後策馬前行時,她也沒有抗議便是。反正他又不覺冷,她多事什麼?
千里有如老馬識途般,先是進入一座微布雪花的林子,左彎右拐地,越進裡面,越是寒冷,而且沿途的樹枝上頭已由細細的雪花和冰雪覆蓋,甚至到冰柱低垂的地步了。
走出了林子,前面淨是雪白閃亮;用不著懷疑,閃亮之處便是凝結的冰柱。
「唉,一片銀白的世界是美得懾人,但仍然覺得太沒有生氣了。」
林芙兒不知是雞蛋裡挑骨頭,還是有感而發。眼前是如夢幻般的美麗景色,但一細看,所有的景物都在冰雪覆蓋之下,除了冰和雪之外,的確見不到任何活的東西。
千里此時也收蹄小心前行,速度放慢了許多。
地上幾乎全是滑冰,偶有幾處松雪,千里也不敢踏行,怕一踏進松雪裡頭,全身埋入不打緊,就怕從此便與雪山同眠,這才划不來。
「阿里,你可得小心點,你若不幸失足,我和冷大哥頂多再買匹馬便罷了。但若累得我陪你同死,這世上可難再尋著另一個林芙兒了喲!」
林芙兒無聊之際,又低下頭笑嘻嘻地和阿里說話。
「當然啦!你也用不著太緊張。因為我和冷大哥都會輕功,所以,若你不小心跌落,我們還是來得及逃生的。」
千里忍不住甩頭噴氣輕嘶。
「哎呀,你是在抗議嗎?別生氣,若真有事發生,我是肯定無力救你的。但是冷大哥可不會袖手旁觀。你說是吧?」最後一句,她回頭笑問冷寒月。
冷寒月見她愉快的樣子,也不禁微笑。
「看吧,冷大哥對你最好了。唉,其實想想,你一路上任勞任怨的,我說什麼你也不回嘴,依舊忠心地載著我們前行,只可惜你是一匹馬,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