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的兒子呢?」
「無情的癌症還是奪走了他年輕的生命。」
「啊……好可憐……好偉大的媽媽。」
「母親的愛一向是最偉大、最無私的。」
「……我不知道,我沒有媽媽。」第一次,司沛恩談到自己的身世。
「咦?」江承顯有些訝異。
「我是個孤兒,不知道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媽媽都一樣偉大,但我很為這個老闆娘的愛而感動。」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他很抱歉地看著她。
「從小,我便知道要努力、要表現得乖巧,這樣才會有人疼,這樣孤兒院獲得的經費才會充裕,因此,我一直表現得像個懂事、乖巧的女孩。九歲那年一對年輕的夫婦因為很喜歡我,所以想收養我,那時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因為從此以後,我不用再羨慕別人,我也有爸爸媽媽來疼了;從此以後,在孤兒院我不必再努力展現乖巧的模樣來討好別人,以求得溫飽。」
司沛恩說著說著,眼睛望向遠方,悠悠地接著說:「但是,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模式:故意表現得像個天使般,來博取別人的疼愛,換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家庭。因為那像是在欺騙,那不是我自己!」
「是瀛泰看穿了連我自己都不瞭解的心事。」眼淚靜靜地流過司沛恩的臉龐。「當那對年輕夫婦要來帶我走的那一天,瀛泰到我房裡,跟我說,我夠懂事了,到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家庭偽裝自己,我不會快樂,因此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院內另一個三歲的女孩,因為她對人事尚屬懵懂,會比我更容易擁有對家庭的歸屬感與認同感。」
說到這裡,司沛恩哽咽,泣不成聲,過了好—劊兒,才又繼續說:「瀛泰說我們不用掩藏真實的自己,把機會讓給那個妹妹,讓她代我們實現未曾實現的健全人生,而已錯失人生這段良機的我,他願意負責照顧。」
「就因為瀛泰的一句話,我把這個機會讓出去,讓那對年輕夫婦收養了那個他們也滿喜歡的三歲妹妹。之後,瀛泰真的履行諾言,開始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也是從那時開始,瀛泰便和我的生命有了密切的關係。我們像一家人,彼此成為對方的依靠。他寵我、愛我,以至於我不再渴求家庭、渴求父母,因為瀛泰給我的足以敢代這一切。」
「與其說家人,不如說得更貼切些一瀛泰就像我的哥哥一樣。他教我做自己,同時還竭力給我家的溫暖。」
哥哥!沛恩愈來愈明確地知道,她和瀛泰之間擁有的確實只是親情,並非她曾以為的愛情。以前從未品嚐過愛的滋味,所以她以為人和人之間的自在相處便是所謂的愛了,直到……
沛恩不由自主地看向江承顯,臉驀地一紅,害怕被看穿心事,因此趕緊將頭低下,掩飾自己莫名的心跳。
是的,所謂的愛,不是平穩、安心,而是有更多的悸動、心跳與思念。
「瀛泰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走了,全世界就只剩下我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想到瀛泰,沛恩就一陣傷心。
「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瀛泰那麼善良,為什麼會死得這麼摻?」司沛恩不平地控訴著,她大聲哭喊,哭得肝腸寸斷。
在一旁默默聆聽的江承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因為他知道此刻的司沛恩正在釋放她的悲傷。回憶往事是面對現實的開始,而哭泣則是宣洩悲傷的最佳方式。
相反地,江承顯為司沛恩跨出的這一步感到欣慰不已。
而且,他對她又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她剛剛不是說了嗎?她和未婚夫之間的情感屬於親情,那麼……他和她,不就有了很大的機會?
太好了!
☆ ☆ ☆
司沛恩想重新過日子,可是又覺得和瀛泰之間應該有個了結,因此,江承顯建議她寫一封信給贏泰,將她想說的話大聲念出來,然後再燒給他。
瀛泰:
我想你。
不知道你現在過得好嗎?自從你走後,我過了很長一段非人的生活,那是一種與世隔絕、全然孤寂的黑暗生活。沒有了你,日子變得沒有意義,生活變得乏味至極,我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也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你能體食那是什麼樣的日子嗎?
被全世界遺棄的孤單感覺,也不足以形容我的悲慘生活。
要是你知道了,一定很心疼我,對不對?
我愛你,更敬你,像親哥哥一樣。
所以,我答應你,一定會堅強起來,童新過生活的。
一定!
對著星空,沛恩和著淚大聲念出這封信,然後把信燒掉,像完成一個儀式一樣。她決定結束悲傷,好好地去過新生活。
她很感激江承顯,因為一切的過程,他都守在她身旁。
除了感激之外,對江承顯,她其實還有更多複雜的感覺,譬如說她常常會不經意地想起他,每一想起,胸口便是一窒,呼吸就會變得紊亂;她很喜歡見到他,很心安地接受他對她的好,只要有他在身旁,她就會希望時間能停止,不要走得這麼快……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感覺,她想,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愛情吧!
愛情……想到這兩個字,她不禁心跳加速,耳根莫名地發紅……
☆ ☆ ☆
自從發現哥哥與司沛恩之間過從甚密的關係後,江雪梅便有一種芒刺在背的不舒服感。只要一想到哥哥可能會和她不願意面對的人交往,地便不敢再細想下去。司沛恩是她人生裡的陰影,面對她,她便會想起那場車禍。除了要時時擔心自己的瘡疤被揭開,還要時時擔心她的報復。她無法想像這種日夜活在恐懼中的心情會是何等的煎熬,所以,地絕不能讓這樣的惡夢兌現,她一定要阻止一洹樣的情況發生!
終於,她從哥哥的助理那兒得知他將與司沛恩在君悅飯店共進晚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