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江承顯的聲調柔和,語氣卻很堅定。
司沛恩累極了,不管她說什麼,都無法阻止江承顯對她的決心,而酒精也侵擾戰勝了情緒,她已經沒有氣力再與把爭吵,漸漸渙散的意志已經影響她說話的能力。
江承灝憐愛地看著她,輕撫她一頭柔順的長髮。「睡吧,我在你身邊,你很安全的。」他沒忘記沛恩常常掉入淺眠的夢魘中,沒有他,她幾乎難以入睡。
司沛恩不再與他爭辯,慢慢進入黑甜的夢中。
睡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她不由自主地靠著江承顯。她的身體不肯聽從她的意志,全體向他投誠。
☆ ☆ ☆
頭好痛……
司沛恩掙扎地起身,太陽穴傳來陣陣的抽痛,讓她想要切掉它。
環顧四周,擺設既熟悉又陌生。
是了,這是江承顯的診療室。多少次,她曾在這裡釋放她的情緒;多少次,這裡是她無助時的避風港;多少次,她在這兒獲得了心靈的救贖。
她應該要抓起皮包就走的,可是,身體卻不爭氣地向她抗議道:你只想留在這裡!
她記起昨夜又受夢魘驚擾,結果一雙厚實的手緊握著她、一對溫和堅定的眼睛一直守護著她、一道低沈好聽的嗓音輕輕地迴盪在耳邊,告訴她:不怕不怕,你在我壞裡……
就是那個聲音陪伴著她沈沈睡去。
「哦!」司沛恩懊惱地將頭埋進雙腿中。
「醒來了?」
房間裡的另一扇門打開,江承顯走出水氣氤氳的浴室。他始終一退般泰然自若,毫不矯飾,讓她很難恨他或是怪他。
她知道江承顧幾乎是以診療室為家的,他常常睡在這兒,也常在這兒晨浴。水珠從他濕渡滴的頭髮上滴下,順著胸膛滑下。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安心。原來,不知早在何時,他便悄悄地偷走了她的心。
「餓不餓?」江承顯在她身邊坐下。
司沛恩猛地回神。「不餓,我該回家了。」少了酒的壯膽,再加上甜美的回憶,讓她沒有火氣可以燃燒。
很無助。
江承顯握住她想推開被子的手。
司沛恩別開眼,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不爭氣的淚珠已在眼眶中打轉。
「原諒我沒有直接告訴你真相,但請相信我絕不是刻意想欺騙你。只因為我愈來愈在乎你,甚至愛上了你,所以反而害怕告訴你會阻撓我們感情的真相……」聲音由背後傳來,成功地逼出她的淚水,但她仍倔強地不回頭。
江承顯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初相識時,你的情緒極不穩定,鎮日陷溺在悲傷與仇恨中,當時的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你脫離憂傷。然而,在一次次的治療中,我卻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你。我無法改變雪梅是我妹妹的真相,但同樣的,你也不能抹煞我愛你的事實啊!」
看著她不停抽動的肩頭,江承顯心疼不已。他緩緩伸出雙臂攬住她,待她身體不再僵硬,才稍微放下心。
他在她耳邊細語。「我愛你,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也部是真心的,沛恩。雖然雪梅希望我幫她解決你帶給她的痛苦,但我從來就只為了拉你走出深淵而努力,你知道的,對不對?」
沛恩當然知道這陣子他對她無微不至的呵護與照顧,知道他對她付出了無盡的愛與包容,知道陪地走過憂鬱暗谷的人是他……
只是,她卻無法不在看到他的時候,想起江雪梅,想起血流滿面的瀛泰啊!
「……不行,只要看到你,就會讓我想起江雪梅那個殺人兇手、想起贏泰……他那麼年輕,事惰發生的那天晚上,他還在車上興致勃勃地巔我規劃著未來,他是那麼的無辜啊……」
江承顯痛苦地閉上眼睛。
瀛泰……
雖然知道沛恩是把他當作家人般地愛著他,但不可否認的,瀛泰在沛恩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他彷彿化為長長的銀河,一直隔絕在兩人的中間。
「我知道要取得你的原諒很不容易,但是製造新的仇恨並不能解決原有的仇恨,我會一直等待,用我百分之百的、真誠的心,以我所有的愛來等待你的諒解。」他將她的身體扳正面對自己,語氣真摯而深切地說。
「你知道那有多難嗎?不可能的。」她的眸光染滿霧氣,彷彿只要再受到一點點的刺激,就要承受不住地泛流而出。
江承顯的雙肩幾乎要垮下來了,她固執強悍地要拒他於千里之外,可是,他不能放棄,因為她是他這一生最想要廝守的人,他絕不放棄!
「我們彼此都需要緩和一下情緒。」他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直到騷動不安的她漸漸安靜。
「這幾天睡得好嗎?還有沒有作惡夢?你又沒有好好吃飯吧?看你憔悴成這樣,我真的好心疼。」江承顯低啞的嗓音如同徐徐吹過的風,讓司沛恩整個人暖洋洋的,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把所有的苦都向他傾訴。
而她,真的做了。
「在很多很多個夜裡,我只能靠喝醉來進入睡夢,可是,每天早上,起床卻成為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只想躲在棉被裡,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我不想吃東西,任何事都引不起我的興趣。為了不讓腦海裡運轉著這一些痛苦的回億,我必須一直一直地抑制自己,所以無時無刻,我都覺得好累……我知道我必須活下去,但心底總是認定了任何事都不可能變得更好,所以我好痛苦……」
「沛恩……」江承顯恨不得能代她承受這些苦。「讓我陪你承受這一切,我要你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聞言,她再也忍不住一直壓抑著的愛著他的情緒。她縱情讓自己的淚水泛流,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根本離不開他!
是他深情無悔地陪著自己走過憂鬱、受傷的日子,他的感情也一直都透明無掩飾地呈現在她的面前,她怎麼能違背自己的心意說不愛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