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望揚點點頭,目光隨即移往後照鏡以外的地方,看來似乎像是在瀏覽這輛車。
「嗯....請問.....」
「西門町。」簡短的三個字,彷彿帶著「閉嘴」的意味,張芸謙連忙點頭,踩下油門。
「是的。」
車子行在混亂的台北街頭,音響流洩著愛樂廣播電台優雅的古典樂聲。
到了目的地,「多少錢?」
低沉的聲音響起,感覺就像醉人的白蘭地般濃醇,莫名地,張芸謙全身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戰慄感。
「兩……兩百二十塊。」
突然,一張五百塊的鈔票,就從她脖子的後方伸出來,讓她震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是個該收錢的人,她連忙露出笑容,對著已經一腳跨出車門的高大背影道:「謝謝望先生,這是找錢。」
「嗯?」
望揚回頭,像是有些訝異聽到她的聲音,在歷經了兩秒的詭異沉默後——
「不用找了。」
「啊?謝謝!謝謝!謝謝!」
望揚從來沒有聽過一個人的道謝,會如此感激的像是在拜神一樣,豐潤唇角的弧度,不禁溫柔地上揚起來。
「對了!」踏出車前,他突然停了一下,「你的車很乾淨!」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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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真不乾淨!
望揚皺著眉頭,瞪著自己那昂貴的黑色馬桶想著。
腋毛?!
惡……他真的要接受這女人的投懷送抱嗎?
緩緩地,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她貴為某大世家的女兒、某大集團的公關主任,還是他手頭上唯一一個案子的大客戶,可是……那並不表示他就得屈就在這種「不乾淨」,會掉腋毛在馬桶蓋緣的女人身上。
想到這兒,他走出浴室,他沒走向隔了一個古典屏風的客房臥室,反而走向走道另外一頭的書房,拿起黑色釉木桌上的電話,按下了五年來,不知道按過幾千次的快撥鍵。
「喂!」
清麗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自覺地,望揚那原本微皺的濃眉,舒展開來。
「幫我過來載一個客人走。」他道。
另一頭的那個聲音似乎愣了下,隔了兩秒,才又出聲,「好的!望先生,我大概十五分鐘後到。」
「嗯!」
輕輕地掛上話筒,望揚毫不自覺自己臉上露出的淺淺笑意。
這些年來,他總是習慣坐這個計程車司機的車。
這個瘦小的司機,不但本人總是保持著一種乾淨清爽的敬業態度,還有毫不誇張的謙虛低調,最令他欣賞的是,她的言行舉止得體,從來就不多話。
在某方面來說,望揚覺得她是他那些少得可憐的朋友之一。
一個話不多,而且非常好用,一用就用了五年的朋友。
「親愛的……」隔壁客房,傳來一聲柔媚膩人的呼喚聲,「怎麼還沒好?人家等不及了啦……」
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眉頭,這會兒又皺了回去。
真是個不乾淨的女人,唉!虧她的外表是如此的優雅潔淨,沒想到,骨子裡還是跟其他的……不管男人或女人都好,一樣髒!
淺淺地歎口氣,望揚知道,今天又不是那個藍楓口中,「愚蠢的」、「重大的」好日子。
「珊妮!」他開口了,「我沒興致,你穿上衣服吧!等等會有計程車來接你。」
「什麼?!」
女人無比震驚的聲音,又再一次在他的客房中爆響而出,望揚搖搖頭,心想著,明天要打電話叫清潔公司,來幫他把客房再重新整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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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剛上路不久,掙扎了快一年才決定買下的二手黃色小 MARCH,看了看車上的電子鐘,張芸謙知道自己提早了三分鐘到。
三分鐘,剛好夠她再背一段英文演講稿。
可是背不到兩句,她的思緒卻忍不住亂飄。
歎了口氣,「這臭男人……」她忍不住嘀咕著,「又亂找床伴了。」聽望揚剛才電話中的口氣,她就可以猜到了。
唉……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不知道幫這臭男人接送過幾百次,這種……被他拐上床,然後又踢出房間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唉……
又歎了口氣,心底那滾湧著冒出,自己從來就無法否認的酸意,讓她沒辦法對賺這種錢感到高興,雖然說,載送一次,不管遠近就有一千塊可賺,這種對她經濟幫助甚大,不但讓她養活四個弟弟,幫他們交學費,甚至還能讓她存了錢,買下這輛純粹屬於她的二手小車。
但是,只要一想到……
「滾就滾!哼!是你自己找我來的,變態!性無能!」
看到那個美麗的女人,氣沖沖的走出普綠大廈的玻璃門時,依然在叫囂個不停的模樣,張芸謙在心底又歎了口氣,「果然又來了!」
十個裡面有九個離開望揚他家的時候,都是這種好像要吃人的模樣,她沒見過比望揚更會拐人上床,也更會得罪人的傢伙了。
那漂亮女人走向她的車,愣了一下,「媽的!連幫我叫的計程車都這麼爛!」
在低低的帽簷下,張芸謙那可愛清秀,原本就皺著的眉頭,這會見皺得更緊了。望揚先生今天找來的女人,會不會太低級了點?
罵望揚罵的這麼難聽也就算了,竟然連她心愛的新夥伴都罵?一肚子火,在她那向來少有情緒波動的心,漸漸地浮出。
「開車!復興南路……」猛地關上車門,那美麗女人毫不客氣地就點起一根煙。
張芸謙在帽簷底下的眉頭抽了下,本來她是不讓客人在車上抽煙的,可是,因為望揚有抽,所以久了之後,她就被望揚打破了原則,現在她只求客人不要留下太多煙味,因為雖然她很會洗車,可並不代表她很愛洗車。
「是的!小姐,您要抽煙的話,請您降下車窗。」她用非常公事化且低沉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