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蒼白的側臉,韓觀睿久蟄的溫情慢慢抬頭。
「這兒我來處理,你回去休息。」
溫婉嫣搖頭,頭一次拒絕服從他的話。
此舉讓韓觀睿擰起了眉,等著聽她解釋。
「他是我爸爸。」她抬起頭,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因他的關心而傻笑一整天,但現在的她只是對他笑笑。
「謝謝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要堅強、要勇敢,她答應爸爸的。
韓觀睿的利眸掃視過她紅紅的眼眶、蒼白的臉、疲憊的神態,這樣的她能讓誰相信她說的話!
「我要你回去休息。」這種事他自己經歷過,其中的煎熬不是旁人所能體會的;她才二十歲,他不希望讓她走和他相同的路。
「我要在這裡,我要親手處理所有的事,這是我最後能為爸爸做的。」溫婉嫣吸吸鼻子,要求自己堅強一點,別忘了爸爸的遺言。
韓觀睿沉默。他能瞭解她的心情,因為當年父母雙亡時,他也是這麼對其他人說的。但是以她這瘦弱的身子,如何能做到?
看了她堅毅的側臉一眼,韓觀睿決定不再說話,就這麼陪著她吧!
感覺到身旁的人環住她,一股體溫暖和了她僵硬冰冷的身軀,溫婉嫣抬頭給他感激的一笑,怯怯的伸出手環住他的腰。
在這一瞬間,兩人的靈魂是如此的接近,只因他們均經歷了同樣的痛苦。
*** *** ***
葬禮十分簡單,但不失其莊嚴隆重。
溫婉嫣一直很平靜,讓前來上香的人議論紛紛,直說溫家女兒不孝、不難過,甚至說她開心了,有一大筆遺產可繼承。
各式的謠言開始傳播,台灣人的想像力向來豐富,尤其是那些閒來無事的中年婦女們,大概是中八點檔連續劇的毒太深,很難跳脫出那種虛幻的故事情節。
但溫婉嫣不在意,她只是靜靜的站著,對前來上香的人答禮致謝,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但她身旁的韓觀睿可就沒這麼有度量,他不客氣的以利眸掃向那些說得不亦樂乎的婦人們,直瞪得她們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但溫婉嫣卻動也沒動,她仍是機械化的鞠著躬,朝對她說著節哀順變、請多保重的人們輕聲道謝。
外界的流言傷不了她!因為他們不是她最親的人,所以她不在意,也毋需去在意。
好不容易所有的儀式全部完畢,黑色的靈車載著溫商兆的棺木前往墓地,也是溫商兆自己生前挑好的,就在溫母的墓旁。
看著黃土漸漸覆蓋住棺木,溫婉嫣緊咬著唇,不在乎口中的血腥味,只一味的想讓自己不哭出來。
「你在幹什麼?!」看見她嘴角滲出血絲,韓觀睿氣急敗壞的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鬆口。
一旁的王道明父子和常如風也嚇了一大跳。雖知道溫婉嫣是佯裝堅強,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婉嫣!」三人擔心地一起來到她身旁。
「我先帶她回去。」
韓觀睿說著,並彎身要抱起她,卻被她掙開。
「我要待在這裡!」她相當堅持的低語。
「婉嫣,你先和觀睿回去吧,這兒的事都差不多了,有王伯伯在,你別擔心。」王道明不忍心的開口勸著。自商兆走後,婉嫣就吃少睡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說,更是憔悴得教人不捨。
「是呀,你先回去休息吧!」常如風也是這麼想。這些變故及事情足以將一個大男人壓垮,更何況是她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不,我要待到最後。」這是最後了,她最後能陪爸爸的一段路。
韓觀睿對兩人使了個眼色,伸手環住她,支撐著她快倒下的身子。
墓碑立起,一切的工作全部完成,如今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嶄新的墳,墓碑上刻的是溫商兆的名字,上頭的照片是溫商兆的照片。
「爸,是嫣兒不好,你要原諒嫣兒。」溫婉嫣在墓前跪下,嗓音低啞。
她永遠不能原諒自己,因為自己的疏忽,才會沒發現爸爸的異樣!才會讓他孤獨的在醫院,一個人與病魔抗戰。「走吧!」韓觀睿拉起她,擁著她走向車子。
而溫婉嫣也不再反對,只因她怕自己繼續待在這裡的話,眼淚會不小心奪眶而出。
她答應了爸爸不哭的。
常如風朝王家父子點點頭,急著趕回公司。
王道明父子朝墓碑一鞠躬,跟在他們身後離去。
「你看觀睿如何?」王道明問著兒子。婉嫣就剩這麼個依靠了,只盼溫老哥沒有所托非人。
「能力一等一。」王威和在韓觀睿接管溫氏時,是一直在旁看著的,因此他很瞭解韓觀睿的能力。「他不到一星期就將陷入混亂的溫氏整頓完成,並打退了其他有異心的股東,穩穩的坐上主事者的位子。」
若是真有商業天才,韓觀睿就是。
「對婉嫣呢?」這才是他關心的事。
聞言!王威和搔搔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王道明一歎。雖然不放心,但這終究是別人的家務事,容不得他干涉。
「希望婉嫣能幸福。」語重心長的道出這句話,王道明搭著兒子的肩離去。
*** *** ***
上了車,一開離墓地範圍,溫婉嫣就整個人崩潰的痛哭失聲。那哀痛欲絕的哭聲,像是要將這段期間的悲傷完全宣洩出來似的。
坐在她身邊的韓觀睿伸手擁她入懷!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輕拍著她。
「全哭出來吧!」他就怕她不哭,憋在心中反而對身子更不好。
「嗚……」溫婉嫣沒能開口,哭聲仍沒有止住。
沒人了,她沒有親人了,從今天起,她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緊緊的抱住韓觀睿,就像抱住最後的希望般。
她只剩下他了!只有他了,
「求求你……求求你……」哭聲未歇,她斷斷續續的說著。
「什麼?」韓觀睿低下頭,想聽清楚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