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相信沒有科學根據的事物,若真要解釋,「那種東西」不過是自然界的一種質量與能量的轉換。
「現在又不是在學校上課,你不要跟我講理論,我聽不懂。而且,你不要鐵齒喔,對這種事情要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太相信的話,那種東西就會去找你;如果你完全不信,那種東西也會去找你。」洪於璇煞有其事地分析。
「不管有沒有『那種東西』,我們現在就當作是散步,放鬆心情好好地欣賞夜晚的森林風景。」他拿回手電筒,一派悠閒地說。
「我不要散步,我們快點離開這個地方。」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輕鬆地欣賞夜景?她現在已經怕得要死,倘若再出現「好兄弟」,她可能會當場昏倒,然後被人抬出去哩。
這一次輪到她死命地拉著闕修文走。
不過,才走沒幾步路,疑惑霎時佔據了她的腦袋。
「闕修文,你幹嘛摸我的頭?」她的頭可不是讓人家摸好玩的。
「我沒有。」天地為證,他攤開雙手在她眼前,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那為什麼好像有人在碰……我的頭?」洪於璇聲音有些顫抖。
闕修文的雙手已經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可是她的頭依然有那種觸感,難道有第三隻手?該、該不會是……洪於璇顫巍巍地抬首,欲確認心中的猜測。
一瞬間。「啊——手、手、手……有、有一隻血、血手……」洪於璇反射性地抱住身旁的人,極盡所能地尖叫。
闕修文沒被假手嚇到,反倒因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呆愣住。「別怕,這只是只假手罷了。」他輕言安撫道。
然而,洪於璇置若罔聞,臉兒深埋在闕修文厚實的胸膛,渾身顫抖著。她真的被嚇壞了!
「別怕,有我在。」他輕拍她的背,醇厚的嗓音彷彿帶著魔力,緩和了她驚惶的心。
他規律的心跳傳進她的耳中,溫暖的體熱包圍在她的四周,令她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安全感,漸漸地,她不再顫抖,平靜了。
晚風徐徐吹拂,恰巧將她身上馨甜的香氣襲進他的鼻間,奪去了他的鼻息。
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胸前的起伏緊貼著他,柔軟而誘惑……
不行,她可是他的學生哪!
第五章
「幫我把這一份資料輸入電腦。」闕修文拿了一疊手寫資料交到洪於璇手中,吩咐道。
「難得星期五下午沒課,為什麼要我在研究室陪你加班?」洪於璇抱怨道。
「與其你自己一個人無聊地到處閒晃,倒不如留在學校幫我。」
他趁著假日到來,趕緊將下周的上課教材準備一下,由於資料過多,因此他順手就把洪於璇拉來幫他。
反正他們就住在同一個地方,要是弄到太晚,他可以直接載她回家,不用額外擔心她的安危。
「哪有人這樣的,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工作,你怎麼可以全推給我做?」她嘟起小嘴,不滿的說。
「乖,快去打資料,晚上我請你去吃大餐。」闕修文寵溺地撫摸她的頭,這動作似乎已變成他的習慣了。
「這可是你說的喔,晚上我可要好好地敲你一筆。」洪於璇放下背包,坐到電腦桌前賣力地敲打鍵盤。
其實她不是真的抱怨闕修文派工作給她,相反的,她很喜歡和他相處的感覺。迎新宿營結束後,她就不再老是和他針鋒相對,偶爾她還是會頂個嘴,然而兩個人的相處稱得上很融洽。
自從父母在意外中喪生後,她一直是獨自一人生活,心中也總是充斥著孤單寂寞。可不知怎地,在他的身邊,感受到屬於他獨特的氣息,她的心中總能充滿著安全感。
她喜歡他關心她,還有他那無微不至的照顧,雖然有時候真會讓人覺得有一點嘮叨……但,至少她會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那種感覺就好像……對,好像她又擁有「家人」一樣。洪於璇悄悄揚眼,目光集中在她的新家人身上。
闕修文埋首書中,另一手握著原子筆,認真地編寫教材,只是感覺敏銳的他並沒有忽略來自她的視線。
「丫頭,在偷懶嗎?快點動手打,要是沒打完,大餐就自動撤銷。」他停筆,故意要脅道。
「我哪有偷懶?」被他這麼一講,她不服氣地拚命打著鍵盤。
她稚氣的舉動,勾起他唇邊微微的笑弧。這小丫頭率真的舉動,總是讓他覺得很可愛。
從開學到現在,她的個性明顯地改變了許多,雖然他尚未明瞭她偽裝叛逆、衝動背後真實的內心感受,但他仍然很高興能夠看到她的轉變。
「噢,對了,我得先去處理一件事,你先乖乖在這裡打資料,別亂跑。」闕修文突然想起與繫上另一位老師相約討論事情,放下筆,他叮嚀她,然後站起身。
「別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碎碎念』,你快去處理自己的事,我會在這裡等你帶我去吃大餐。」洪於璇白了他一眼。
她討厭這位「家人」總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似的,不放心她的一舉一動,他們兩人的地位可是「平起平坐」。這一點,她非常堅持。
洪於璇也站起身,雙手貼向他寬闊的背,將他推出研究室。「快去啦。」
直到門被合上,闕修文那頎長的身影隱沒在門的另一端後,她的表情卻頓時落寞了。
他一離開,連帶著溫暖的氣息也隨之消失無蹤,冷氣房裡冰涼的空氣霍地包圍住她,孤單的感覺再次襲來……
「喀啦——」門再度開啟,喚醒發愣的她。
「你怎麼又回來了?」洪於璇詫異問道。
「嗯……口渴的話先用我的杯子。」闕修文從小矮櫃拿出一隻瓷杯,裝滿了開水交到她手中。
方纔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這件事,不管約定的時間在即,他還是踅回來交代。要是他沒有叮囑這小丫頭,她肯定又跑去買那些沒營養的糖水喝。
然而,闕修文絲毫沒察覺,自己關心學生的程度似乎已有些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