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哪兒去了!」司徒漠在心底說:晴光呀!晴光,你是真的不懂,還是佯裝不知?
他越閃躲,她越感興趣。「不肯做答,沒關係,等到了華山,一切就都明白了。」
「如何明白?」他也有心情笑談了。
「用自己的嘴巴問,用自己的耳朵聽,再用自己的眼睛看呀!」
他聞言笑了,舒暢且開懷。「好,真金不怕火煉,歡迎你看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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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約定在抵達華山,與父親面對面後,便因場面混亂且「熱鬧」,而被她迅速的拋在腦後。
「覺非,」乍見女兒,任清輝臉上不見半絲歡喜,有的只是驚詫,他甚至不叫女兒,直接就喚司徒漠的名字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爹!」
清輝依舊不理會她。「覺非,我在問你話?」
「是我強迫司徒帶我來的,不干他事。」
「你給我閉嘴!」他已幾近震怒。
「總管,請您息怒,聽我說。」司徒漠頗不忍心,連忙搶著要解釋。
「我是要聽你好好的說。」他總算坐了下來,卻仍看都不看女兒一眼。
「因為——」
「不用說了。」阻止他的,竟是晴光。
「你說什麼?」清輝終於瞪住女兒看,驀然警覺,半年多不見。這女兒似乎更美了,比之已過世多年的妻子少女時的姿態容顏,毫不遜色。
但她的脾氣呀!怎麼說完全不似母親,而與父親一樣的火爆呢?
該怪自己一向都把她當成兒子來教育嗎?現在悔悟,可是已晚?
「我說您不必再責罵司徒,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會承擔。」
對於父親複雜的心思,晴光絲毫不知,表現出來的態度,自然也就不馴,惹得任清輝更加生氣。」
「是嗎?你好像少說了一個字。」
「女兒不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麼。」
「應該說你自己做錯的事,自己應該要負責,還敢嘴硬說沒有說錯。」
「原來爹爹這麼不想見到女兒。」
「我有這麼說嗎?」
乍見一線希望,晴光立刻把握住機會,改弦易張。「我或許有錯,爹爹或許真的不想見到女兒。但是,」她的聲調隨同心情激動、昂揚起來。「我想念爹爹,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見到您呀!」
司徒漠顯然受到了莫大的感動,尤其見她淚光隱隱,心下不禁更加不捨。
但任清輝卻仍是一臉的嚴峻,甚至在與女兒對峙半晌後。歎聲道:「怪我,都怪我寵壞了你,你根本不曉得此刻——」
原本幾近心灰意冷的晴光,在聽見「此刻」兩字,並捕捉到其中的無奈時,驀然燃起滿腔的希望。「現今果然不平——」
「覺非。」清輝打斷她的話頭喚道。
「總管。」
「送她到房間去。」
「爹!」這算什麼!變相的監禁?「您不可以軟禁我,您不可以—」
「你不是有一身的好功夫嗎?哪裡是我想關就關得住的,你要有這麼好關的話,你師父會管不住你,讓徒兒一路飛到這裡來?」
一頓搶白,是連她的師父都一併罵上了,晴光氣苦,終於扭頭便走。
「總管,這……您……她……」司徒漠實在是拿這一對幾乎同樣倔強的父女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還不趕快跟去,她知道房間在哪裡?」
一語點醒夢中人,司徒漠趕緊快步離開,追晴光而去。
「唉!」任清輝則重笪歎了口氣,陷入太師椅中,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不止。
值此多事之秋,晴光跑來,教他這個老爹爹如何放心,又該怎麼安置——對,有個人可以托負。
對,就找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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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黃昏,司徒漠來到晴光居處外頭,剛跨過拱門,便聽見悠揚的琴音。
晴光向來多采多藝,只是平常不多表現,就說琴聲吧,自己好像已有一、兩年未曾聆賞了,難得她今日有此雅興,司徒漠當下便決定在外頭站一會兒,仔細傾聽。
想不到她不只彈,接下去還唱了起來。
愛妾不愛子,為問此何理?
棄官更棄妻,人情寧可已。
永訣泗水濱,遺言空在耳。
二載無朝昏,孤幃淚如冼。
婦人義從夫,一節誓生死。
江鄉感春殘,腸斷晚煙起。
西窗太華峰,不知幾千里。
她將末句的「西窗太華峰,不知幾千里。」唱了又唱,歌聲伴著琴音,悠悠渺渺,餘韻無窮,令司徒漠沉醉不已。
「司徒,你打算在外頭站多久?」
「啊!」
「啊什麼呀,」她推開門,像逮著惡作劇小孩的母親,既寬容又權威的問道:「是要喊我用晚膳了,對不?」
「女諸葛。」司徒漠豎起表達拇指讚道。
她笑了起來,「謬賞,要不要先進來喝杯茶,晚膳應該沒有這麼早開吧?」
「但是——」本想說孤男寡女,不宜共處一室,但晴光已率先入內,司徒漠也只得搖頭苦笑的跟進。
她一邊為他倒茶,一邊說:「司徒,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麼都好,就只有一點不對。」
「哪一點不對?」他端起茶來,光聞了一下,再準備啜飲。
「腦袋呀!」
「說我腦袋不對?那我這人還有什麼好處可說?」
瞧他苦著一張臉,晴光笑得厲害。「吁!那一點不好而已嘛!何必如此緊張?」
「吁?」
「是呀!書讀多了,就重扎數,而且是過重的重。」
這下司徒漠也笑了起來,「我雖自幼時便認識了你,但拿捏分寸,份屬尊重。」
「果然像極了我爹,都是酸儒。」
「晴光!」他難掩震驚。
「玩笑、玩笑,別句句當真嘛!不然你的年紀輕輕,便處處像是我老爹,豈不可怕。」
「晴光。」這回可是無可奈何了。
「如此嚴肅的生活,你居然有辦法一過數年,真是服了你。」
「我該跟總管學習的地方還多得很,怎會無趣?」但他知道晴光不會喜歡聽這個,就改變話題說:「琴音與歌聲皆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