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寒雨情濃照晴光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6 頁

 

  司徒漠知道二十幾年前,武林曾起風雲,連少林、武當、峨嵋等號稱中立,蘊含佛道風格的門派,都曾多多少少的沾染風波。

  爭到後來,剩下松、石、雲、泉四大劍派,這四派其實並不特屬於哪一座山嶽,而是以劍法顯出差異,弟子一概眾多,劍術也不分軒輊,眼看再爭下去,必將造成無謂的犧牲,這四派的宗師天山子終於出面要各派推一好手比劍,得勝者便可保有象徵武林至尊的「滴翠一令」,一統門派,號令天門群眾。

  不料在比劍期間,深受天山子倚重的文判官寒瀟府中突生變故,不但全家慘追殺害,房舍也被燒個精光,可憐生前文質杉杉、風度翩翩的寒瀟被燒成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屍,教人不忍卒睹。

  天山子更是既驚且怒,當下就收回成命,聲言天門派盟主的爭奪大賽不舉行了,直到找回當時交由寒瀟保管的「滴翠玉令」為止。

  說到那段滴翠玉令可絕了,二十餘年來,多少高士異人想要找到它,卻總是找不著,於是有人便開始傳說它是被寒瀟吞進肚裡,帶下地府去了。

  因之這場意外,天下四大劍派總算暫時按捺住爭強奪勝的意念,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

  剛開始人人都說這種和平維持不了多久,誰曉得互相制衡的結果,竟一延續便長達二十幾年。

  「你知道為什麼能夠如此嗎?」有次任清輝問司徒漠。

  他想了想,實在不解,照說天門松、石、雲、泉四派應該都想盡快分出個高下才對,怎麼有那個耐性一憋二十幾年?

  於是可徒漠據實以答,「覺非愚昧,還請恩師提點。」

  「牽制啊!覺非,就憑一股牽制的力量。」

  他再想一想,這回懂了。「誰急躁的話,就表示心虛,就有可能是害死寒瀟的兇手。」

  「對了。」

  司徒漠馬上想到另一個問題。「那滴翠玉令難道就不可能已入兇手手中?」

  「不,他沒有得手!」任清輝突然激動起來,彷彿在辯解什麼似的。

  「恩師?」司徒漠詫異莫名。

  任清輝也察覺到了,趕快力復平靜道:「如果……如果已在某人手中,這人應該會趕在天爺下禁賽令前現身,以便取得天門派盟主之位。」

  「他可以說是寒瀟在臨死前交給他的,編個謊,何難之有?」

  「天門派……為什麼會一分為四呢?恩師,不都是天爺一人創設出來的?」

  「所謂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再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都沒聽說過?」

  「您是說?」

  「天爺常說,如果有人天賦夠、身子健又熬得住辛苦,他也不必分成四派來教了。」

  「老爺子的意思是這四派劍術,其實是相通的?」

  「根本就是出於同宗,只是那四人互不相讓,才會搞成今日的局面。」

  「我沒想到光是劍術之爭,就能撼動武林。」

  「劍是所有兵器之首嘛!這也沒什麼稀奇。」

  「那恩師您的劍術較偏向哪一派呢?」

  「我?」任清輝突然搖頭笑開,「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恩師客氣了。」司徒漠跟在任清輝身邊多年,私下還稱他為恩師,但學的卻非武藝,所以幾乎不知他武功的造詣如何,倒是任清輝常在他練劍時指點一、二,每每有助於他劍術的精進,因此司徒漠才會有此一問。

  「你這孩子,我說的可全是真話。」

  根據司徒漠的瞭解,任清輝是在上次比劍未果的事件後。才受天山子之聘,入門當處理俗務的總管,兼任看管四大劍派的動靜。身居如此要位,若說完全諳武功,實難令人相信。

  但自己投效在他門下十年來,未曾見過他練劍或與人比試。卻也是事實,任清輝的過往,似有著重重不欲人的迷霧。

  不過眼前需要解決的,可非任清輝的過去,而是四大劍派的蠢蠢欲動。肇因則為天山子年事漸高,四位門徒恐他一旦駕鶴西歸,另外三派就會欺壓到自己頭上來,故紛紛思索未雨綢繆之道,以免屆時被殺個措手不及,就像當年的寒瀟一樣。

  「總管。」想到這裡,司徒漠突有一問:「文武成對,既然有文判,那應該也有武判官才是。」

  「當然有。」

  「真的?聽說寒瀟當年使的是一對判官筆,那武判官呢?他姓什名啥?現在何處?還存活著嗎?如果在的話,又為什麼從來不曾聽聞他的任何消息?」

  「斧頭。」任清輝低聲說了句。

  「什麼?」

  「斧頭,武判官用的是一斧頭。」

  「那多威風,」司徒漠露出神秘的表情,隨即又問:「怎麼他們全不使劍呢?」

  「因為兩人都不算天爺的徒弟。」

  「原來如此,那只算是……算是什麼?」司徒漠覺得既有趣又怪異。

  「算是聘雇的隨從吧!」

  「豈不就與總管您目前的職位雷同?」

  「不,不能相比,無法相比。」說完這話以後,任清輝宛如陷入長考,甚至連眼光都赤得飄忽起來。

  「總管。」司徒漠輕喚一聲,但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只好再喚:「總管?」

  竟然還是沒有回應,好像根本沒有聽見的樣子。

  「恩師?」

  這下他終於有反應了。「嗯,什麼?」

  「那位武判官他——」

  任清輝突然打斷他道:「瞧咱們扯到哪裡去了,不是要研討眼前的態勢嗎?」

  「那位武判官他——」司徒漠實在好奇。

  「失蹤了,」彷彿要趕快結束這個話題似的,任清輝再度打斷他。「沒有人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怎麼會?難道他是怕對寒瀟下手的人,也會找上他,所以才躲起來的?」

  「他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您見過他?」

  任清輝不禁一愣。「不,我……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我……我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怎麼可能會認……那些全是有回聽天爺聊起時說的。」

  「老爺子?」

  「是啊!有回我陪他多喝了兩杯,大概因而勾起他的談興吧!他就聊了起來,說他這一生無兒無女,原本是想把徒兒當成孩子來教,誰曉得四名弟子武藝雖不差,卻喜歡爭強鬥狠,誰也不肯相讓,惹得他心灰意冷,從此也不想再收門徒了;不過一對文武判官,卻深得他心,武功或許不頂強,但人品卻都頂高尚,尤其是寒瀟,堪稱高風亮節,經常勸天爺對待徒兒不必太過嚴苛,也不要太過挑剔,若肯耐心一點,想必在四個徒弟之中,還是找得到可結生絕學之人。」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