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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啟鵬的腦中匆匆轉過,於是詫異神色迅速退去,立即換上冷冽篤定的表情。「尹小姐那夜艷冠群芳,我怎麼可能忘記?方才一時失神,實在是沒想到連淡妝時的尹小姐都一樣魅力無窮。」

  一番讚美聽得進興滿心歡喜,卻也聽得碩人面色如紙,那晚倉促「脫逃」,原以為再也不用跟他碰面的,想不到——。

  「馬叔,謝謝您。」

  「謝我什麼?」進興望著啟鵬,有些迷惑的問道。

  「謝謝您今晚邀了尹小姐過來,省得我再特別登門造訪,跟您提親。」

  「你說什麼?」進興幾近張口結舌,碩人則早已震驚到無言以對。

  啟鵬卻露出和煦的笑容,深情款款的執起碩人冰冷的小手凝視她道:「我說,自從那夜驚鴻一瞥後,我便對尹小姐鍾情難忘,想請尹小姐答應嫁給我。」

  碩人終於抬起那雙燦亮的眸子盯住他,自齒縫間擠出話來:「余先生,你若不是連續劇看太多,突然犯了戲癮,就是徹徹底底的瘋了,而不管是哪一項,請恕我都無暇奉陪。」

  猛然抽回手,碩人隨即轉身拂袖而去。

  第二章

  「今天上的課,同學們有沒有問題?」碩人對著一室幾乎全是圓滾滾的眼珠子問

  「沒有。」

  碩人笑道:「真的沒有?那好,趁還沒有下課前,老師就出一道題目來問大家好了,看你們是不是真的全懂了?。」

  此言一出,十來張小面孔立硯慌張,看得碩人拚命忍笑,緊接著便有三、四隻小手高高舉起。

  「蔣士豪,你先問。」

  「老師,我姊姊她下個月要結婚了,不曉得可不可以請假?」

  虧他想得出這麼個問題來,碩人馬上應道:「你姊姊又不是老師的學生,幹嘛請假呢?」

  「不是啦!」另一個出了名的頑皮學生李政經搶著解釋:「是蔣士豪可不可以請假,不是他姊姊。」言下之意,頗有老師真笨的味道。

  「據我所知啊,蔣士豪的姊姊剛好選在禮拜天出嫁,所以不只蔣士豪一個人,連所有的同學都可以到教堂去觀禮,根本用不著請假。」

  下課鐘聲正好緊跟在碩人的解釋後響起。樂得他們歡聲雷動,碩人便也走下講台,和這批三、四年級混班上課的孩子們一起打掃教室。

  一直到送走所有的小朋友後,碩人才抱起今早學生送她的仙客來盆景,往校園後頭的小山坡走去。

  十分鐘後,她便來到目的地,先把仙客來放在原先即已類似一個小花圃的矮竹籬裡,再拔一拔草,略做整理,然後落座於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

  「嘉竣,我來看你了,這個禮拜比較忙,一直抽不出空來與你聊天,你不會怪我吧?」她依憑心語與長眠於此的人交談。

  「嘉竣,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下山回家了,不是我不想念爸爸.而是……」

  而是因為她不願意再度面臨與余啟鵬不期而遇的場面,她已經受夠了那男人的自以為是。

  三月時的初遇就已經是個錯誤,當天是嘉竣過世六週年的忌日,本來年年她都以陪著父親一起暢聊追憶嘉竣生前種種的方式度過。但那天他卻要求她代表他去出席一場晚宴。

  「爸爸,我要在家裡陪您,我沒有興趣參加任何無聊的聚會。」她當時便曾一口回絕。

  但父親卻勸說:「那是當年於我有恩、亦師亦友的王志龍次子余啟鵬所舉辦的鈹舊餐會,本來我是理應出席的,可是今天正好碰上嘉竣的忌日,我實在沒有出去與人應酬的心情。」

  「爸爸既然有這樣的想法,就應該清楚我也——」

  「碩人,就是清楚,才更堅持要你出去走走啊!如果嘉竣地下有知,他會希望看到你為他浪費青春嗎?」

  「爸——」

  「不要跟我爭,至少這件事不要跟我爭,就算是爸爸代替嘉竣求你的,好不好?

  拗不過老父的懇求,碩人終於點了頭,但她僅僅到頂樓去待了十分鐘,便因實在受不了在失去嘉竣的日子裡,置身歡樂的場所而離開了餐會。轉進一隅酒吧去獨酌,怕就怕太早回家,又會惹來父親一番歉吁。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在當晚稍後碰上余啟鵬,更莫名其妙的和他……

  想到這裡,碩人不禁搖了搖頭,苦笑著自問:我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了?太思念嘉竣?太痛恨奪走他的癌症病魔?太生氣爸爸的體貼憐惜?或者是……

  她腦中驀燃閃過那位穿著一身黑、表情冷漠,卻有著一雙炙熱眼眸的酒保的身影,或者只是誠如他所說的,我喝多了?

  也許吧?也許真是喝多了。才會對余啟鵬起什麼同病相憐的心情,怪只怪先聽了爸爸說在回國主掌風雲證券集團之前,余啟鵬曾結過一次婚,可惜美滿的新婚生活才過不到半年,夫人便因一次遊艇意外事件香消玉損。

  那晚他乍見自己時頻喚的「薇薇」,可能就是他夫人的名字吧?

  誰想得到這樣一個自己本以為是人問難得一見的情癡,除了隨即在電梯內強吻她外,還在第二次見面時,突然向她求婚!

  「簡直是荒謬到極點,你說是不是?嘉竣,偏偏在驚愕過後,爸爸似乎還頗有樂見其成的態勢,所以我只好逃回山上,逃回到你身邊來。」

  「碩人,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裡,」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說:「山下有什麼可怕的事,讓你必須逃回馬老師的身邊來?」

  「美瑜!」碩人反射性的摀住雙肼道:「我以為自己並沒有發出聲音來呢。」

  「放心,我也只聽到最後一句,沒聽到你綿綿情話的全部。」蔣美瑜與她面對面坐下來打趣。

  「情話何須由我這裡聽,讓原地講給你聽就聽不完羅。」

  「原地只會講如何建設家鄉的大道理,才不會浪費時間跟我說什麼甜言蜜語。」

  狀似埋怨,其實美瑜臉上的甜蜜已經出賣了她真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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