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出現,除了幫她更快擊昏那三個人以外,對於兩人之間這段撲朔迷離的感情,不啻是最強而有力的具像表現。
從此她對於司奇的深情,再不會有任何的懷疑。無論外在種種的界限與阻撓,是多麼的根深祗固。至少司奇是真心在乎她、關心她的。
孝安的哭聲漸息,但仍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說:「對不起,我把你的絲襯衫弄得——」
司奇笑著打斷她。「能讓你當成手帕來用,是我的榮幸。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車上有外套,可以讓你暫時穿一下。」
她點一點頭,慢慢調勻了呼吸。「你還是先送我到局裡去好了。」
「孝安——」
「你聽我說,」她抬起頭來,雙手搭在他的胸前,目光澄澈,一如已經洞悉情意的心情。「他們是在我拐進住處附近的暗巷裡,剛把車子停好時,硬把我捉上一輛廂形車,再帶到這裡來的。雖然言行粗暴,三個人的眼光卻都渙散無神,拳腳也不算有力,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他們之前應該都已經吸了不少安非他命,甚至是毒性更強的海洛因。」
司奇回想剛剛揮拳相向,打昏那仍在跟孝安糾纏不清,但顯然已經落於下風的三名歹徒的情形,不禁也覺得其中似乎另有蹊蹺。
「你是說……?」
「我剛被捉上車時,雙手雙腳曾被綁住,眼睛也被貼了膠布,全都是到這裡被推下車以後,才一一解開的,所以我想。會不會綁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們三個?你看他們那樣,哪有辦法把車開到這家貨運公司的停車場來?」
「即便如此,你現在回你們局裡去。又能夠如何?」
「至少可以請同事過來把他們三個帶回局裡去。」「先上車再說吧,」司奇知道孝安跟他一樣,現在都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同時也沒有把那三個人搬上車去的打算,他的心中甚至已悄悄攏聚一團莫名的陰影。總覺得這件事越想越奇怪。「先上車再說。」
孝安似乎也感受到那份詭異的氣息,於是便不再多說的。由他護上車去。
而車才發動上路,司奇便拿起電話來撥。「是我。」
「駱先生?小雨她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了,對,完全沒事,」司奇瞄了身旁的孝安一眼,突然忍不住開起玩笑來。」甚至如果我再慢一點到的話,恐怕他們還會被我們的雷警官打得傷勢更加沉重。」
因為不曉得他通話的對象是誰,不便出聲的孝安就只能瞪大眼睛,狠狠白了他一眼。
司奇看了臉上笑意加深,嘴裡則繼續問道:「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始未。」
天福立即在那頭做簡潔而清楚的描述:「你知道我跟在施定厚身旁做司機已經快要兩年了,這陣子偶爾也會幫施秉宏開開車子,今晚在載他回家的途中,我聽到他接了通電話說:「捉到了?很好,載到咱們貨運公司的停車場去,上次害我沒有玩成尹碩人,這回我倒要看看誰救得了他的雷孝安!」
「我明白了,謝謝你,她們兩人前後能夠脫險。都虧有你及時通知我。」
「應該的,駱先生,小雨既然已經平安無事,那我也該回去了,我會幫你把門帶上。」
「謝謝,自己小心。」
「我懂,你也一樣。駱先生。」
雖然只能聽到司奇單邊談話的內容,但孝安的思渚仍慚次清晰起來。
於是她在司奇掛了電話,轉而握住她的手時,開口問道:「我被綁的事,有人通知你,那個人是誰?」
「龍池裡的一名員工。」是他唯一肯給,也是能給的答案。
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孝安,突然一反以往習慣的就此打住,讓司奇有些驚、有些疑,又有些喜的輕喚道:「孝安?」
她就要有所決定了嗎?而自己,又是否能夠任由她為了他,而做下如此重大的抉擇呢?
「結果那一晚,你為什麼沒有再下舞他?」
「因為我怕林燕琳會問我你戴的是那一家廠牌的隱形眼鏡。竟然已經發明出真正『隱形』的鏡片來,可以讓人從你的眼睛裡,怎麼找也找不到。」
想起那夜自己撒的謊,孝安終於忍不住笑開來。「那的確是個拙劣至極的謊言。」
「我卻只感受到你急欲為我脫身的美好心意;」司奇左手輕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無限溫存的說:「所以要我再下舞池,除非舞伴是你。」
「司奇,」孝安的五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緊緊交握。「你跟程勳、余啟鵬到底在進行什麼計劃?」
「『風影海』計劃。」
「那是什麼?」
司奇已經將車緩緩開到刑事警察局前。「我們到了。」
孝安將他為她披上的長風衣腰帶束緊,推開車門,身子卻遲遲不見行動。
「詳細的內容我可以不問,但是如果我從此能夠真的不再當刑事局裡的副隊長,你是否至少,」她已一邊挪動雙腳。「至少能夠告訴我,這計劃的目的何在?」
丟出問題後,孝安並沒有繼續等待他的答案,反而立刻下車往警局大門走去。
「孝安!」
他緊追上來的呼喚令她熱淚盈眶,因為她比誰都明白,現在他們兩人,已經都來到了再也沒有辦法回頭的關鍵點上。
「風影海計劃的目的之一。是讓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你、擁有你,是讓我,」孝安扭轉過頭,這才發現他也已經下車來了,正以著燦亮如星的眸子,牢牢的盯住她看。「可以與你共跳一支舞。」
孝安才在沿著面頰滾滾滑落的悸動淚水中綻放出笑容,並迅速轉身往司奇回奔而來,那笑靨卻立刻又因司奇身子的猛然一震,和胸口瘋狂湧出的鮮血而凍結在她美麗的臉上。
「不!司奇!不要啊!」
她衝過去時,正好扶住往下溜去的他,汩汩流出的溫熱鮮血且迅速染紅了她身上的風衣。
「孝安。你……」他平靜的臉上,竟不見一絲槍傷的痛苦。「笑起來。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