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和駱司奇當初也『不知道』啟鵬想利用碩人,做他達成報復目的的工具。」聽懂了她的譏刺的程勳苦笑著說:「不,我是真的不知道,今天司奇跟你的情況,也與當日啟鵬跟碩人的不同,啟鵬那只是他們家和馬委員上一代的誤會恩怨,起初跟『風影海』計畫並無直接的關連。」
「換句話說,你是在盲目的相信駱司奇了,相信他不會用骯髒的手段,來污蔑了你們三人的理想?」孝安心中驀然浮現那一夜依偎在司奇胸前,聽他疼惜說自己愛他愛得好盲目的情景,難道說,他從頭到尾,就只是在利用她對他的感情?
不!這個念頭才剛剛浮現,就立刻被她自己給推翻掉,不會!不可能的。「是的,我相信司奇,而且是清楚的相信,並非盲目,無論他今天做了什麼。在他還沒有機會對我們解釋清楚之前,甚至是永遠都不做說明,我依然相信他;」程勳停頓了一下,才再繼續道:「就像我相信他現在得不到你的諒解與支持,一定非常痛苦一樣。」
「痛苦?有林燕琳那種富家艷女陪在身旁,怎麼會難過?」話一出口,孝安就後悔了,隨即咬住下唇,暗罵自己太沉不住氣。
「換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程勳的聲音中,開始含帶笑意。「我們三個人外表看起來,司奇最具浪子風貌,啟鵬有根長的一段日子。狀似遊戲人間,我則嚴肅內斂,彷彿不解風清。其實……」
孝安瞥了他一眼。「怎麼不說了?」
「留給你自已往後慢慢去挖掘,那樣得知的真相,豈不是可以比我現在直接說給你聽的,來得更加有趣?」
「我們……還會有『往後』嗎?」孝安黯然。
「叫我送你到機場來的人,要我帶一樣東西給你,」程勳說著便從粗絨褲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絨布袋來遞給她。「而我對你的稱呼也好不容易才從『雷警官』到『雷小姐』,所以你怎麼可以突然在這個時候片面決定,說不給我們一個『往後』的機會?」
孝安一邊掏出絨布袋裡的束西,一邊失笑道:「我想我已經有些明白你們當中哪一個才是情場上的常勝將軍了,程勳,你還是直接喊我孝安吧。」
出現在孝安眼前的,是她那條前些時候被秦勝暉拉斷的項鏈。原來司奇還真的悄俏拿去修綴焊連了。
「很好,孝安,」程勳把車停在機場前。「視你一路順風。」
「謝謝你送我一程。」
「不客氣,他大概也只肯讓我送,等你回來時,我相信他就會親自來接了。」
孝安默然無語,逕自推開車門,打算下車去。
程勳則及時補上最後一句的叮嚀。「對了,孝安。記得把項鏈戴上。」
「為什麼?」她一腳都已踏出車外了。
「因為他說,現在也只有這樣,他才能離他最在乎的人的心最近。」
等孝安自五味雜陳的心情恢復過來時。面帶彷彿洞悉一切笑容的程勳,早已蒲灑的揮揮手,開車遠去了。
之俊推開落地玻璃窗門,跟在她後頭,走進客廳的孝安,還來不及欣賞參觀她的小屋,已經先小心翼翼的問道:「之俊,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換做你是我的話,生不生氣呢?人五天前就已經來到台東了,卻去住什麼『警光山莊』,是啦,我這裡又沒有地熱溫泉游泳池,沒有辦法讓你徹底舒解疲勞,忘掉工作上的煩惱,也難怪你會連通知我一聲,打個電話給我都不肯。」
「之俊!」孝安面露乞求之色的拜託道:「剛剛到台東的時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差,手裡拿著學文給我的電話號碼,在機場裡考慮了又考慮、猶豫了又猶豫,最後想到你是回來分派喜餅的。我實在是不好拿這樣的自己,來掃你的興,破壞你的喜悅,所以才會在盤桓了將近一個小時後,還是叫了部計程車,直驅知本溫泉,因為侯叔去年才帶全家來度過假,說那裡——」
「翠巒環抱,椰林圍繞,優遊於暖堤之池,徜佯在曲徑幽谷,晨曦溫暾,晚風送爽,實乃旅遊休憩之最佳勝地。」
孝安覺得不可思議似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麼?你臨時創作出來的詩?」
「是剛剛在等你回房去收拾行李時,你們負責管理那裡的同仁。讓我看的落成志中寫的啦,他們其中一位泡的茶。還真是好喝。」
孝安趕緊捉住機會說:「你不生我的氣了?」
「看在你剛剛二話不說。馬上就收拾行李跟我回市區來的那份乾脆上,這一回啊,就饒過你吧。」
「謝謝,不然氣壞了你,叫我怎麼去跟學文交代?」隨手放下行李,她便把自己拋進了沙發。
「還說呢,那將心比心,如果知道你來了台東。我人又正好回來,卻沒有好好招待你的話,你想司奇他會怎麼——」
見孝安驟然白了一張臉,之俊不禁暗罵自己糊塗,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對不起,孝安。」
孝安搖了搖頭,刻意裝做沒事的說:「你喜餅都分派完了?需不需要我幫你?」
「都差不多了,其實你也明自我和學文的,如果不是我未來的公公、婆婆和那些大姑、小姑們的堅持,我們還真想連在台中舉行的傳統婚禮都省下來。」
「在台灣辦喜事,加上學文又是盛家的獨生子,我看哪,你還是硬著頭皮,受一次擺弄吧,反正等過後兩天,在台北舉行的那一場婚宴,就可以完全照你和學文的意思做安排了,不是嗎?」
說到這裡,之俊本來微蹙的眉頭,總算完全鬆開來。「還真是多虧了我能幹的小媽,不但在跟盛家的禮尚往來中,每項每樣都周到漂亮,連要在台北招待朋友的那場婚宴,她也全幫我包攬去了,我日本、台東兩地的好朋友,甚至都已經接到了機票,如果沒有她,我這個前十幾年,一直都住在日本的笨人,還真是不曉得要怎麼做個得體的台灣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