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這個似乎已看穿自己最深沉隱秘的心思的男人。對她究竟有著何種企圖。又抱著什麼樣的打算呢?
「但後來證明你不是賊,我也不必再扮演兵,為什麼你仍要活生生阻斷我們可能出現的交集?」
「我曾經以為在這世上,不會存在有令我心動的女人,就算有,我也沒有那個運氣。能夠順利的遇上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從兩年前她為了學文弟妹之死,開始追查駱司奇起,他就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悄悄侵入她的芳心。
而他對她,當真也有著相同的感受嗎?
「那你為什麼還要——」
司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俯過身來便吻上她的雙唇,中斷了她原本所有想要繼續逼問下去的話題。
有那麼一剎那,孝安的腦中只是一片空白,她沒有辦法思考、沒有機會閃躲、甚至完完全全的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目前的身份。
她只能依著本能反應。任由老練的他挑開了她顫抖的唇瓣,極其溫柔、又兼具霸道的輾轉需索,好像要藉著這好不容易才衝破藩籬的一吻,道盡七百多個日子以來的矛盾掙扎似的。
她也只知道原來這一陣子的煩躁不安,全都是為了他,但是現實中的一切,存在於兩人間的問題,豈是光憑這一吻就能夠解決的?
「不要!」孝安猛然抽回身子,強迫自己別開臉去。「駱司奇。為什麼?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還要真的回去當賊?為什麼還要逼我做兵?為什麼?」
司奇往椅背重重一頓,仰起頭來吁口氣,再閉上眼睛說:「孝安,我不願意、也根本不想跟你道歉,因為這是我長久以來就想做,甚至還可以說是最想做的一件事,我真的好想抱你,緊緊的接著你,你說我粗俗也罷、下流也行,但對於身在黑暗世界中的我們來說,唯有最直接坦率的表白。才足以代表赤裸裸的誠意。」
「在你一腳踏回那個世界前,就應該想到如此一來,我們再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孝安雙手環緊肩膀,冷冽如冰的說。
「你仍然堅持做官兵?」
「如果你一意孤行要當強盜的話。」
司奇突然張開的眸中,已不見先前的似水柔情,只餘無邊的冷寂,他舉起手敲了兩下玻璃,司機隨即靠邊停車。
「你不用擔心,我相信從離開刑事警察局開始,便一路跟著我的秦勝暉。一定非常樂意接你回去。」
對於秦勝暉的跟蹤,孝安雖然微覺驚詫,但那卻已經不是她現在所最關注的焦點。
「駱司奇。你真的忍心如此?」在推開車門之前,孝安終於再度轉頭正視著他,換她問道。
「如果你也真能狠下心來這麼做的話。」
孝安心頭劇震,彷彿被人當胸揮上一拳,臉上更是血色盡失。再與他大的足足對峙凝視了三十秒鐘,彷彿要將他臉上每一寸紋理、每一絲表情全部烙印在心底以後,她終於毅然決然的推開車門,翩然離去,只留下司奇一人彷如石雕般,動也不動的坐在車裡。
第三章
「孝安,辛苦了。」才一回到警局,孝安便看到桌上隊長要她過去一趟的留言。於是連坐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侯尉聰的辦公室來。
「哪裡,隊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是能夠在進入緝毒小組後,僅僅三個月便連續查緝破獲七次重大走私毒品案件,卻只有你一人有此能耐,孝安,你的成績讓身為隊長的我引以為榮,總算也可以堵死那些當初對於你的能力或完全否認、或深表懷疑的悠悠眾口了。」
既然話題是如此的溫馨,平日的稱呼便衝口而出道:「侯敘。應該是要謝您當日的獨排眾議,大力提拔。」
「你這丫頭,叔叔我在傾吐肺腑之言,怎麼你反倒跟我打起官腔來?」尉聰呵呵笑開,接下去問:「其實當初力薦你接這個職位,我最感棘手的,還不是局裡的反對聲浪。」
「哦?」這話孝安倒是頭一次聽到,不禁也跟著好奇起來。「那麼是什麼?」
「我最擔心的,是雷公和嫂子會不肯與我善罷甘休。」
侯尉聰與雷國森是從警校一起畢業的老同學兼好朋友,只不過在服務幾年以後,便各自選擇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雷國森重返校園,改攻法律,侯尉聰則續留工作崗位,繼續干他的基層警察。
也就是因為侯尉聰的腳踏實地,不諳亦不屑吹捧逢迎的那一套官場文化,所以才會在五十歲之前,才升任為刑事局裡的隊長。
不過在決定副隊長人選上,他卻也展現了難得一見的固執,執意拔升孝安擔任他的副手,而這三個月下來的緝毒成效,果然沒讓尉聰的期望落空,也終於讓所有的同仁親眼見識到了孝安的實力。
「爸跟媽他們?」
「他們給我的壓力。可絕對不下於局裡總合起來的反彈。」
「真有這麼嚴重?」孝安驚詫不已的問。
「我記得雷公曾以一個問題,問得我立時啞口無語、無言以對。」
「侯敘,爸是教法律的嘛,我們做警員的,哪裡說得贏他?真要是能夠贏過他的話,我們倆都可以改行當檢察官去了,也省得『三不五時』的,就得為好不容易才捉回來的罪犯,又被能言善道的律師給『救』走而生悶氣,氣到幾乎每個同行都快罹患胃潰瘍了。」
尉聰聞言只是一笑。卻沒因此而忘了他先前所正在講的事情。「雷公問我:『老侯,如果將來易慧也選擇這一行,你是寧可她留在辦公室內做做文書工作、打打電腦、整理資料,或甚至上街去指揮交通也成,還是願意讓她參與查緝毒品、追捕毒梟的任務?』孝安,你說,將心比心。要我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您可以用跟我相同的答案回答他。」易慧是較晚婚的尉聰長女,現在就讀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