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嫣在打給我的那通電話中說——」
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程勳好不容易才開口要做的說明,而接起電話來的天福臉色和慌張口氣,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盛太太,我是天福,你要找盛律師嗎?」
學文只多下了兩階樓梯,便被天福的擺手打住。
「什麼?是,我們馬上趕回去,你別急,我們馬上全部趕回去。」
將話筒掛回去以後,天福也顧不得每張都寫滿關切的臉,直接就望向啟鵬叫了聲:「余先生,請你務必冷靜。」
「是碩人?碩人出事了,對不對?她出了什麼事?」
「不只余太太啊,余先生,盛太太說喬裝成你們家司機的歹徒,把你太太和孩子都強載走了,還開槍差點打中想追上去的盛太太。」
「之俊……」學文率先往外頭奔去。
司奇則追著啟鵬叫:「啟鵬!你搭我的車,程勳,快攔住他,別讓他自己開車啊!」
第九章
「是我不好,」因為奮不顧身的追趕載走碩人母子的車子,導致身上多處擦傷,卻渾然不覺疼痛的之俊頻頻自責:「在遭人用槍威脅的司機打內線電話上來說程勳只肯跟碩人講話,要她趕快帶友謙下樓上車,趕過去老師家中一趟時,我就應該覺得不對的,都怪我。」
「不,之俊,我們該怪的,是黑白不分的商宜君。」同坐一輛車的啟鵬倒反過來安慰她說:「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及碩人和小龍一根寒毛。」
「好一個聲東擊西,」開車的司奇低聲咒道,「明著寄信威脅我要傷害孝安,實際上目標從頭到尾,就一直擺在碩人和小龍身上。」
「你們確定綁走他們的人,真是商宜君派來的?」與妻子同坐後座的學文問道。
「八九不離十,現在也只有賭一賭這最大的可能性了,況且江昭正告訴我們的那棟海邊別墅,地處偏僻,確實適合關人和藏人。」
接到碩人母子被綁的電話後,本來啟鵬是要立刻報警的,但跟著他們一起回到余宅的江昭正,卻說出了讓大家都同意先一試的意見來。
「對方既然是以程勳做餌,就表示非常瞭解他和余太太的交情,也許這兩件事,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昭正,你是說……這也是宜君搞出來的?」江信吉氣得破口大罵:「剛才在路上,聽到丁警官怎麼說了沒?這樣子害程勳,她還是不是人啊?這都怪你,怪你不曉得珍惜美慧,硬是娶了個禍害進門!」
「是的,爸,是我不好,是我不孝、不仁兼不義,如果當初我沒有假借您的名義,派人通知妓院保鏢去拆散大哥和大嫂,今天程勳也就不會——」
「你說什麼?」程勳猛然一把揪住昭正領口吼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害死大哥的人,不是你的祖父,是我!是我這個沒心沒肺的叔叔!但我事前真的不知道他們下手會那麼狠,更不知道令堂肚子裡已經懷了你,程勳,叔叔對不起你,我和阿靜一樣,都對不起你。最對不起你的地方是,由於我們都不敢對自己最親最愛的父母坦承自己所犯下的錯,所以我向宜君傾吐了心中的懊悔,阿靜也接受了宜君主動提供的照顧和幫忙,連帶曉得了她當時對你所撒的謊,結果這些今天竟然都變成為她設計陷害你們的把柄,我……我……真是百死也難辭其咎啊!」
「你!」
「程勳,」過來拉開他的人,竟是啟鵬。「你忘了碩人曾吃過的苦頭了?冤冤相報,從來就不是最好的辦法,如果現在碩人在場,也一定會贊同我的想法。」
程勳在咬牙切齒了半天,終於聽從了啟鵬的勸告,鬆手放了早已被他指得面紅耳赤的昭正,腦中同時浮現當選那晚,信吉曾經嘗試做過的辯解。
於是他朝已經老淚縱橫的信吉望去,眼中開始有了初始萌芽的孺慕神情。
「對不起,孩子,我應該在你召開的那場記者招待會之後,就勇於向大眾坦承真相的,」信吉用孝安趕緊送上的手帕不斷拭淚說:「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聖文死得冤,昭正這些年來,也已經受夠了良心的苛責,我……我……」
「爺爺,」司奇突然率先代表程勳喊道:「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都隨風而逝吧,您昔日問政的犀利威風,還要一一的傳授給程勳,好讓他得以克紹箕裘,不是嗎?」
「是,是。」信吉感動莫名,但也不忘眼前的首要之務,趕緊擦乾眼淚說:「昭正,如果人真是宜君摞去的,那你倒是快想想她可能會把他們關在哪裡啊??br />
昭正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想到了可能性最大的地方。「別墅!我們五年前分居時,就應她要求登記給她的那棟別墅。半個月前,我依照習慣的想要通知她一聲,說我要出國一趟,打電話到高雄珠寶店去時,她曾經提到最近會比較常來台北。」
「你沒問她為什麼?」
「本來是懶得問的,但她亢奮的聲調引動了我的好奇,便隨口問了句,問她在興奮什麼?」
「結果?」信吉毫不放鬆的逼問。
「她說她正在進行一筆大買賣,和……」昭正臉上的血色,隨著思緒的回溯寸寸流失,終至一片慘白。「和林兆瑞與許尚明!」
「原來海洛因是這麼來的!」司奇握緊拳頭低吼道:「這兩頭老狐狸,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當時聽了,不覺得奇怪嗎?」
「豈止奇怪,根本就是匪夷所恩,當場就問她哪來那麼大的本事,結果她在回我一句:『我有我哥哥那自動送上門來的笨蛋女兒做本錢就好了,哪裡需要什麼本事?』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程勳聞言一愣,孝安則率先歡呼道:「我就知道羽嫣也是無辜的,她是無辜的,程勳,她會打那通電話,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就像當年你也力勸我要相信司奇一樣。」
「但願如此,」他握緊孝安朝他伸過去的手說,「老天,你也知道我比誰都更期盼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