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的心只隨你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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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我認識程大哥那一年,才剛升上國中一年級,因為爸爸已經在五年前過世的關係,媽媽必須上班,所以家務一隻由我包辦,包括當時分租我們家的四個大哥哥和大姊姊的雜務在內。」

  「雜務?哪些事呢?」

  「其實也沒你想像中的那麼辛苦啦。」羽嫣聽出孝安口氣中的不忍,連忙抬起頭來笑說:「有個姊姊比較不喜歡做家務,就把衣服包給我洗,有個哥哥懶得成天在外頭找吃的,三餐便都交給我打理。我早上做好早餐以後才出門上學,晚餐則趕在五點左右買菜回家做,順便幫那位哥哥裝好隔天中午的飯盒。」

  「那些房客的年紀多大?」

  「除了念大三的程大哥以外,其他三個都是高中生。」

  「程勳沒讓你幫他洗衣服、做三餐吧?」孝安實在無法想像溫文儒雅的程勳虐待童工的情景。

  「當然沒有,」羽嫣的笑容突然多了一絲苦澀。「程大哥身邊自然有一大堆漂亮的姊姊爭著幫他做這些事,記憶中除了房租,我好像就沒從他那裡賺過什麼外快呢。」

  其實論年齡,羽嫣還要大上孝安一歲,但不知道為什麼,孝安老是覺得羽嫣比她小,尤其在聽過她談起那些經濟顯然並不寬裕、際遇也不算順透的童年生活時,對她更是油然而生憐惜之情。

  奇妙的是,坎坷的成長歷程非但不曾在她身上留下滄桑,反而為她增添了三分樂觀向上的氣息,或許也正因為這點令人心折的特質,才讓與她相處的人,個個都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吧?

  「真的?」孝安嘲弄道:「這個程勳,外表看來潛沉內斂,想不到從大學時代開始就風流遠播了。」

  「所以他所給予我的甜頭,往往都來自那些想接近他的大姊姊,她們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會打扮,每次假借名目,什麼惜筆記啦、討論功課啦、準備考試等等,過來找程大哥時,總不會忘記帶些吃的、玩的給我,另外程大哥出外遲歸,過了媽媽規定的十一點門禁時間時,也總是會用小石頭丟我房間鄰近巷道的那面窗子,拜託我幫他開門。」

  「他常常夜不歸宿?」

  「不是,頂多三個月一次吧,而且都是在接到沒有署明寄信人地址的信的當天或隔天,因為信都歸我負責分派,所以直到今天,我才依然清楚的記得那些信。偶爾在信封的左下角,也會草草的簽著一個『風』或『影』字,起先我並不曉得那是什麼意思。」

  孝安在心中默默推算了一下,當程勳念大三的時候,司奇早已經輟學進黑道了,而啟鵬當時應該身在軍中,難得一次的見面,三人想必都有許多話想對其他的兩個人說,徹夜不歸是絕對可以理解的行為。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兩年後他考上研究所的時候,當時我母親已經再婚,很快的就要賣掉房子,帶著我和英國籍的繼父遠赴英倫三島。」

  「繼父對母親很好,對我也很客氣,但我其實並不想離外台灣,雖然除了一位因為不滿爸爸娶她不喜歡的女人為妻,所以早巳失去聯絡的姑姑以外,我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親人,而且房子也已經找到買主,另外三位或者考上外地的大學,或者住進補習班宿舍的房客,又都已經搬走了,但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但是這裡有程勳,對不對!」

  「對,」羽嫣的雙眸中,開始浮上一層薄薄的淚霧。「你可以說我太早熟,但當時虛歲已經十五的我,卻很清楚自己對於程大哥所產生的情愫,絕非虛幻的稚愛,我愛他,恨不得自己那時已經有二十二、二十,甚至是十八歲也好,只要讓我再多上三歲,再三歲……」她搖一搖頭,心中的淒楚一路蔓延到臉上來。「再三歲就好。」

  「程勳一定曾幫過你許多忙。」這不是問題,因為孝安已經太清楚程勳心中的良善。

  「是的,包括洗衣服、提菜籃、擦地板,他都幫我做過,但我的愛,絕非出自於感激,最重要的是,他瞭解我的寂寞。」

  「你是說缺乏家庭溫暖的那種寂寞?」

  「是的,因為父親早逝,母親又不肯跟任何原來就不看好這段婚姻的親人低頭的關係,我們除了相依為命之外,還必須自立更生。程大哥非常瞭解我們的處境與心情,尤其體貼我的孤單與寂寞,他跟我說他也已經失去雙親,毫無所謂的背景可以依靠,但他從不覺得孤單,因為他有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問他什麼叫做『很好很好』,他總是不做正面回答,只說如果有一天我遇上了,就會明白。」

  「後來你遇上了嗎?」

  「沒有,到了英國以後,我才三十六歲的母親,很快的就再為繼父生下一兒一女,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我卻越來越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多餘,所以從十七歲開始,我便半工半讀,一直到去年念完第二個碩士學位為止。」

  「你好優秀!」孝安由衷的讚美。

  「才沒有呢,」羽嫣隨即辯稱,「真的優秀的話,我就直攻博士去了,會想要拿兩個碩士學位,純粹是為了要兼顧興趣與生活,你說忙成這樣子的我,會有時間交朋友嗎?尤其是像程大哥口中那兩位肝膽相照的朋友?」

  「你知道『風影海』?」孝安有些詫異。

  「後來知道了,但也只知道個皮毛,就是我剛剛說在程大哥考上研究所的時候,我親自烘了個蛋糕要幫他慶祝,結果左等右等,直到半夜一點,他才偷偷溜進門來,當時因為家裡己經有繼父在,所以門禁早就取消了,不過我還沒睡,他一進來,我便趕緊捧蛋糕到他房裡去,卻看到了他白襯衫胸前一片血,嚇得我連蛋糕都差點捧不住。」

  「他受了重傷?怎麼回事?」孝安彷彿還能感受到當時的驚駭般,一起跟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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