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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清晨的陽光,穿透院中錯落林陰,照入岑家每個角落。

  這房子經過名家設計,每個房間擁有隱私,也都享有遼闊視野和充足光線。

  「小姐,請用早餐。」

  在岑家服務多年的幫傭,芳嬸小心翼翼端著熱騰騰、豐盛美味的早餐放在大小姐房內梳妝台上。

  「唔……先放著,我等下再吃。」岑晶睡眼惺忪,咕噥著翻身再睡。

  「……小姐,您還是先起來用餐吧。」芳嬸遲疑地輕拍她蘋果般的粉頰。「夫人給你寫了張紙條,她似乎有要緊事找你——」

  「唉喲!你不要吵我啦!」岑晶縮在被窩裡,嘟嚷道:「什麼要緊事會比我睡大覺要緊?我才懶得理她呢!」

  「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怎麼還這麼任性哪?」芳嬸鎖著兩道粗眉,憂心搖頭。「可憐岑家就這麼個女孩兒,又自小嬌生慣養,天人又這麼年輕,以後怎麼辦哪!」

  她在岑家幫傭多年,難免把岑晶當成自己的女兒看,說起話也直接了當。

  「不要吵我嘛!你先出去啦,芳嬸一她嬌縱使起性子。

  「……個性不改,以後麻煩 !」芳嬸小聲地碎碎念,憂心忡忡離開。

  身為岑家惟一的千金,岑晶一向只管自己想幹嘛,只要她想做的,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不想做的,也絕無人能勉強。

  自從父親娶了繼母之後,岑晶再不曾到自家餐廳用餐了。

  幾年前,父親執意娶進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女人做她的繼母,就算岑晶體諒父親喪偶多年的寂寞,不得不接受有其他女人接替母親地位的事實,但她就是不能心甘情願、喊一個大自己兩歲的女人做「媽」。

  家裡新添女主人,父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年輕嬌妻身上,岑晶感覺自己倒像是不識趣的闖入者!

  那種不搭軋的氣氛讓她食不下嚥,此後岑晶要求傭人把三餐都送到房間,她再不願與他們同坐一張餐桌,父親和新歡的甜蜜總讓她想起可憐的母親,那種精神折磨她不能忍受!

  一個人的早餐吃了幾年,父親肝癌過世之後,岑晶更不想單獨面對那福薄命寡的繼母。潛意識裡,她認為是繼母剋死爸爸的,否則那麼身強體壯的中年男人,怎會短短三年間得癌症病逝?

  她一直恨著年輕美麗的繼母,擺明了不想跟她好好相處,父親的病死結下她們之間的大梁子。即使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也是能閃則閃、能避就避——

  即使不巧碰上,也是有看沒有到,當對方是個隱形人,除非她特別有事來找,否則岑晶幾乎不主動和她談話。

  像今天,傭人在早餐的托盤上放了繼母給她的字條,說是有重要的事商量,岑晶懶洋洋起身梳洗,端著餐盤在窗邊坐下享受陽光。

  她舀了幾口麥片粥,邊吃邊猜那女人找她會有什麼大事?通常隨便猜都可以猜得到,畢竟她的繼母不算什麼精明女人,性格比自己還軟弱,腦袋也沒有比自己聰明,她就不明白父親為何執意將龐大家業交給老婆,而不由女兒來打理?

  這點她很不諒解,感覺父親心中除了貌美的老婆之外,連親生女兒都容不下!

  岑晶讀著繼母娟秀字跡,上頭是她客氣且生疏的請求:請到書房一敘。

  敘什麼呢?是關於遺產?還是公司的營運?

  岑晶放下湯匙,一陣若有所思後撇嘴冷笑。「哼,早知道她撲不了多久……」

  早猜到軟弱無能的繼母不是做生意的料,現在約莫是桶出大問題收拾不了了,才不得不找自己商量。

  岑晶拿起餐巾抹嘴,縱使心中不很樂意,還是得去會她一會,就當看在父親面子,給可憐新寡的繼母一個傾吐心事的機會。

  ☆☆☆

  「阿姨,一大早找我有事嗎?」她淡漠而客氣地向繼任的岑夫人問候。

  每次喚著年齡相若的繼母做「阿姨」,岑晶心中難以避免猛起疙瘩的不自在。

  「你來了。坐啊!吃過早餐了吧?」

  端坐在書桌前的錢碧嘉是雍容美麗的,精細描繪的妝容,掩不住眉間深鎖的憂愁。

  「吃了。阿姨找我有什麼事呢?」岑晶開門見山問道。

  「我……我是想談談,關於威迅的現狀——哎,沒想到一向營運不錯的公司,暗藏那麼多難以弭平的漏洞……」

  「哦?是嗎?」岑晶的神色語氣透露著不以為然。「爸爸在的時候,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公司有什麼暗坑漏洞啊?」

  「你的口氣好像很不相信?認為我在騙你?」

  錢碧嘉沉痛凝視眼前始終不能同心的「女兒」,那是除了威迅之外,另一個叫她束手無策的難題。

  「不敢。」岑晶堆起笑臉,態度客氣、但語氣很嚴厲。「威迅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我不允許它在任何人手上消失,誰把它搞砸了,我絕對跟她沒完沒了……」

  「你是在說我嗎?」錢碧嘉失望又無奈地、看著應是同船夥伴的她。「岑晶,到現在你還當我是敵人嗎?」

  「沒有。」她垂下眼睫,飄忽的目光說明她的心虛。

  「既然沒有,我倒是很不明白,身為岑家一分子,我有什麼理由不盡心盡力把威迅做起來?」

  「好了!」岑晶先舉免戰牌,再爭吵只是傷感情,對現實毫無助益。「阿姨,你想要我怎麼做就說吧!我們不要浪費時間爭執那些無謂的問題了。」

  「……也對。」錢碧嘉同意地點點頭。「時間上的緊迫也不容許我們浪費。」

  「那不 嗦!首先,威迅的情況到底有多糟?你就坦白說,我這做女兒的有權利知道。」

  「很糟!若在近期內沒有足夠的金錢力挽狂瀾,積弊許久的黑洞馬上浮現,到時想救也沒辦法……我左思右想好幾個月,只有一個方向可走——」

  「什麼方向?我能幫上什麼?」岑晶緊張接著說:「只要我做得到,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

  「別胡說!」錢碧嘉一方面感動窩心,一面又生氣地輕斥道:「我怎麼可能讓你去賣身只是想請你花點時間做些必要的交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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