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童稚柔嫩的嗓音喊得石鐵風不得不對這個小女孩露出憐愛的神情。
「怎麼了?累了?」
雨霓搖搖頭,「你是不是我爹?」她睜著懷疑的大眼看著他,嘟起的小嘴顯示她正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所困惑。
「你爹?」乍聽到她的問題,石鐵風覺得有點可笑,以為小女孩只不過是想要一個父親,但他又發覺這的確有可能,所以咧開一半的嘴僵住了。是有這個可能的,他怎麼從沒想過雨霓可能是他的孩子?她多大了?他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一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雨霓時,她跟藍月在一起,不是宋縭。二是他不知道宋縭離開石家的確切時間,但她的確可能是他的孩子。
「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小孩子不會自己有這樣的疑問,一定是聽到誰這麼講過。他蹲在雨霓的面前,第一次仔仔細鈿的研究她的長相,她長得比較像宋縭,其餘不像宋縭的地方,他就看不出來像誰了。
「姨跟叔說的。」雨霓也瞪著石鐵風看。
「藍月和室隆?」不是宋縭說的?他有點驚訝。
雨霓畏怯的點頭,小小的心靈開始胡思亂想,也許是爹不要她,否則娘為什麼不告訴她?眼前的爹又為什麼不認她?
「雨霓,告訴叔叔,你今年幾歲?」怕是自己嚴肅的表情嚇壞了雨霓,石鐵風笑著搔搔她的頭髮。
「五歲。」
五歲,很難確定。「你娘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爹的事?」
「沒有。」雨霓覺得奇怪,她不過問他是不是她爹,他為什麼反過來問了她這麼多問題?
「你的問題叔叔過幾天再告訴你答案,好不好?」他也想知道謎底,唯一的方法就是向宋縭求證,
向雨霓做完保證後,他隨即來到宋縭的畫室,藍月也在裡面。他先靜靜的在一旁看了許久,終於明白藍月為什麼會在他的雀喜圖上題字,因為她正在複製一張宋縭剛剛完成的畫。以他一個外行人的眼光來看,她畫的和宋縭畫的簡直一模一樣。
「我說過不打擾你們,不過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雀喜圖的疑惑解開後,他不想再等待,於是向宋縭解釋他的唐突。原本說好她工作時不能打擾她的,但他無法等待,這一個有關雨霓身世的問題,他一定要馬上知道答案。
「是關於雨霓。」他給了宋縭一個不得不停筆的理由。
「藍月,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她接受石鐵風所謂非常重要的理由,心想他也該知道了。
藍月離開了畫室,石鐵風反而緘口不語,那是一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理使然,如果雨霓是他的女兒,他該怎麼辦?如果不是,他又該有何反應?他從沒想過自己可能有一個女兒。
「雨霓怎麼了嗎?」宋縭當然心裡有數,他一定是對雨霓的身世有所懷疑了,因為除了前一陣於她受傷的期間外,他從來不過問有關雨霓的任何事。
「我必須知道她爹是誰。」他想起曾有一次問起雨霓的爹,以她一貫的冷靜、不太有情緒表現的狀態來說,她的反應應該算是很激烈的。
宋縭露出一個苦楚的笑容,思緒飛回到六年前,石鐵風剛離家的時候……
第七章
六年前 黑石村
宋縭聽了石肆清的一段話後,恍恍惚惚的回到她未嫁前所居住的房間。她心裡明白,石鐵風走了,她的心也跟著走了,留在石家的,不過是一個軀殼。
從此以後,她服侍石鐵雲更加周到,卻也更加避開他,入夜後總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寢,不曾在她和石鐵雲的新房留宿。她的心跟著她的風哥走了,根本沒有想到要為自己沒有和新婚夫婿同寢的事情找理由辯護,但處處維護她的石鐵雲卻為她找了借口。他沒有懷疑宋縭,更沒有想到宋縭不曾和他同床共枕是因為他的同胞弟弟,直到有一天……
「縭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石夫人原本關心的眼神在見到她消瘦的臉頰後亮了起來。「你是不是有了?」
抱孫心切的石夫人當下聯想到這層可能性,但和她的快樂相比,宋縭卻覺得是五雷轟頂。她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在無法面對石夫人的情況下,她衝回自己的房間。雙手按在肚子上,宋縭臉色蒼白的思索著孩子存在的可能,愈想就愈忍不住顫抖起來,由這幾天自己身體的反應來看,她肚子裡的確有了不該來臨的新生命。
「孩子……」她諷刺的笑著。她嫁給大哥,懷的卻是風哥的孩子!她知道孩子一定是風哥的,因為她和大哥根本就沒有圓房過,她一個人要如何面對這棘手的問題?要怎麼向如此疼愛她的所有石家人說明這件有辱門風的事?
如果當初她狠下心選擇了風哥,或許會給石家鬧了一個笑話,但是絕不會有今天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發生。如今風哥已經因為她而離開,她活該自己一個人承擔這個大錯。
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腦子一片空白,她身形搖晃的移到床邊,放下綰起的頭髮,一遍又一遍的梳著如黑鍛般的髮絲,甚至什麼時候手上有了梳子她都不知道。
「孩子……」
將所有的是非對錯摒除,她只知道自己肚子裡有了孩子!臉頰上流著淚,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她帶著微笑慢慢的躺下,雙手互疊地放在肚子上面……
石夫人為了確定宋縭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親自出門請了大夫回來,只為替宋縭把把脈。她一進宋縭的房間,還來不及請大夫進門,馬上就是一聲拔尖的驚呼——
「縭兒……」
大夫探頭進來,一見放下的床簾外是一隻纖瘦卻滴著血的手臂,立刻上前點了宋縭的穴道止住血,並動作俐落的幫她包紮傷口。
「縭,你怎麼可以……」石夫人坐在床尾,手按著宋縭的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傻事?幸好她來得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她不知道宋縭有何苦處,只怪她有輕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