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嫁給我,我就給你飯吃。」銀鶚說。也許是以前相處時埋下的好感,看著她愈久,他愈打心底升起對她的喜愛,反而捨不得傷她了。
「誰相信你?餓人家這麼多天,又把人家綁這麼緊,一點也不像會疼老婆的人。」卓蓮有氣無力的,由於過度飢餓,她甚至覺得昏沉。
「喂,我這樣已經算很夠意思了,依照銀鷂的意思,是要把你活活餓死、渴死,連半滴水也不給你喝。」銀鶚居然討起人情來。「是他們一個去中部,一個去南部布弄疑陣,我才敢給你一點水喝,留下你這條小命。還有,要不是我把外套披在你身上,憑這山上半夜的冷風,你也早就凍死了。」也許是因為一個人大無聊了,他才會想與她說說話、鬥鬥嘴吧。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聽聽她的聲音。
「那你不會好人做到底,順便給我一口飯吃嗎?」
「那可不行,要是讓他們回來看見你活蹦亂跳的,恐怕先被解決掉的人是我。」銀鶚點起一根煙來,薰得她又咳嗽又流淚的。「哪,餓了就喝點水吧,在這山上,吃喝都不容易,你也別埋怨了。」他把水湊近她的唇邊,讓她慢慢地喝下。
「唉!香煙薰了你嗎?那我熄掉好了。」說著,把煙丟在地上,用力踩熄。
嘖!嘖!卓蓮的桃花命真是了得。
喝完水後,銀鶚到附近看看,卓蓮依舊縮回潮濕的屋角。
她的雙手雙腳被粗麻繩緊緊地捆綁著,她的身體也極難動彈,而銀鶚在臨出去前,怕她尖聲大叫被人發現,特地用布塊把她的嘴堵了起來……也就是說,她現在喪失了所有的自由。
但老天造人是神奇的,即使在身體失去了所有自由時,她的心依然自由,絲毫不受時空的限制,暢行無阻……
她的心在飛,飛過局山,飛過城市;飛過今天,飛過昨天;飛過卓翊,飛過卓葳,飛到白天辰的身上,然後,止歇。
她依稀記起了在山上的那一天,她也是在陰暗的角落等他,等他來救她,他讓她等好久,等得都哭了,終於,他還是來了,來迎娶她……
那時候她貪玩,連婚禮如何舉行的都不知道,更不肯承認自己成了他的新娘。
這次他會不會再來呢?會不會又讓她等很久?六天如果不算久,到底幾天才算久?上次她一流淚他就出現,這次她已經哭過好幾回了,他為什麼還不出現?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等他來救她,等他來當她一世的新郎?
她怎麼能再逃避自己的心呢?她是如此的想念他、需要他、愛著他,雖然他老是取笑她、欺負她、嚇唬她,她就是不爭氣地愛著他呀!
她為什麼老是不肯對自己承認呢?早在布農族時,她的心就承認她是他的新娘了呀。
唉!她好難過,鹹鹹的淚水又滑過唇邊,不爭氣的思緒繞著白天辰不肯放,她的心也無力去掙扎。而屋外雜亂的腳步聲,根本不曾進入她的耳,直到他們進屋裡來。
「事情愈鬧愈大了,不只白天辰和卓翊的人手在找我們,連警方也全力出動了。」這是金蛇的聲音。
「搞得愈大愈好,既然連警方也來參一腳,我們總不能讓他們空手而歸。」銀鷂陰狠地說。「金狐的死目前還是懸案,相信他們很樂於偵破這個案件,外加一個亟欲掃除的幫派。」他蹲下身來揪起卓蓮的長髮,迫使她仰起頭來。「有這女人,還怕那兩個男人不任我們玩弄於股掌間嗎?」嘿嘿的冷笑聲使空氣變得陰寒起來。「卓蓮,你對我們來說,真是功不可沒呀。」卓蓮睜大眼,狠狠地瞪著他。
銀鷂手一揚,一巴掌就打得卓蓮腦中嗡嗡作響。
「你的命倒是韌,餓不死也渴不死,我倒要看看你能捱到幾時。」手一甩,嬴弱的卓蓮跌到牆角,暈死了過去。
「走吧,我們還得在台北附近弄些玄虛。」銀鷂說著放下手中的食物。「省著點吃。」每次從中南部回來,他們總會帶些吃的回來給在山上自守的銀鶚。
「好好看著她,千萬別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總不忘如此叮嚀,他認為卓蓮那張嘴,比千軍萬馬更具恐怖威力。「只剩兩天了,如果她命大不死,就剪了她的舌頭,不過看這情況,她活不過兩天。」
銀顎只是點頭,心中升起了嚴重的恐慌,一等他們走遠,馬上拿開她口中的布,並查看她的傷勢。
「卓蓮,卓蓮。」依照慣例,銀鷂每次回來都會打暈她,而他每次都在事後焦急地叫醒她。可是這次似乎不同了。
「卓蓮?卓蓮?」他已經比往常多叫十多聲了,但她卻沒有如往常般醒轉,這令他非常擔心害怕。
「怎麼辦、怎麼辦?」銀鶚焦急地來回踱步,心中感覺就像唯一的親人瀕臨死亡邊緣,而他卻無計可施……
「卓蓮,你千萬不能死,該死!我要怎樣才能救你。」他這輩子從未如此心繫他人的安危,想不到她的生死竟給他蟲蟻鑽心般的痛苦,簡直要輕彈熱淚了。
「我去找人來救你,你千萬不能死。」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往下山方向跑去。
第九章
「卓蓮?卓蓮?」卓翊與白天辰在接到銀鶚的電話後,便急急趕來山上小屋,但因山路複雜難走,耽誤了不少時間。
「卓蓮?」天辰慌亂地解開卓蓮身上的繩索,孱弱的她立時像一攤水般往他身上倒去,天辰慌忙地接住她,卻在伸手碰到她時,整顆心揪了起來--她的身體寒冷如冰。
「卓蓮!」眼淚立時竄入他的眼眶。「我不許你死,聽到沒有,不許你死。」他用力擁緊她,意外地發現她還有心跳、呼吸。
「活過來,卓蓮,活過來。」他把大量的空氣輸入她的體內,恨不得把自己體內所有的空氣全給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溫暖全給她,甚至把自己的生命給她,只要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