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睡覺去你的地方睡,別想佔用我的床。」讓她在這屋子裡,他已經夠讓步了,她休想進駐他的房間、他心愛的床。
「你體貼一點好不好?人家是嬌滴滴的女生耶,不讓人家睡床,叫人家睡哪裡?要睡地板、沙發,你不會自己去。」卓敏再次向房間舉步,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派翠克極力堅持,他一向說話算話從不打折扣。
「我不管啦。」卓敏也不依。「不然你這裡讓人家睡。」說著,她向他的懷中倒去。「對了,這裡是最好的搖籃。」她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急速奔向周公的召喚。
「喂,我說不行……」派翠克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如何處理一個睡在他懷中的女人是他這一生中從未修過的課題。
他如一根木頭般站著,許久不知如何動彈,一任她像心愛玩具般抱著,他的手居然很自然地去扶住她,很懷念地去撫她的黑髮,好像他們曾經如此相依相偎……
在這樣的深夜,他竟然不想去思考、掙扎了,因為心中平靜如湖水,一切都有如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一切都自然如四季的運轉……
他把她抱上他那張單人床,好像那是理所當然。真是奇怪呵,他的心中居然泛出一股難受的酸楚,一股柔柔的疼惜,一股深深的思念……這些都是他從未有過的情懷,他從不知道的感覺,怎麼會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錐心刺骨?
看著她的睡臉,他竟然也有種心願得償的滿足感,好像他曾許下心願想一輩子就這樣看著她……他就放任自己忘情的看著,直到天光大亮。
他看見朝陽在她的眉睫跳躍,彎翹的眉毛閃了閃,明亮的眼眸粲然甦醒。那一瞬的感覺很美。
她睜開眼來看見他,幸福的笑靨浮上臉龐。「早安,我的肯特。」
很美,這張笑臉,有令人羨慕的某些東西。但是……
「我不是你的肯特。」他實在恨她錯認他。一夜的溫柔情懷一掃而空。
「我知道。我不怪你的死不認賬,你也別怪我改不了口,大家扯平吧。」卓敏好大方。「你的床真好睡,不過,我比較期待睡在你懷裡。」對她來說,這可是天大的無奈。「算了,這一天不會太遠的。」說完,她自顧自地笑了。
「你真的這麼有把握我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人?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對於她所給他的不尋常感覺,他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
「如果不是,我怎會對你的一切瞭若指掌?不用懷疑,人類是神奇的動物,即使記憶被刻意遺忘,潛意識也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來,你的感覺會告訴你答案。而我的名字叫卓敏。」卓敏俏皮地用指尖輕點他的唇,帶給他一陣顫慄,但他的感覺告訴他,這不是他的第一次經驗,不管他的記憶如何否定。
「我的肯特主人,我覺得我們現在該向超級市場出發了,雖然你不在乎餓肚子,我的胃可會抗議。」卓敏提議,這是她這半天的計劃。
「我說過我不叫肯特。」派翠克氣漲了臉。
「我也說過我們扯平了。」卓敏笑嘻嘻的。
「我現在開始懷疑你說的話了,你若不是認錯了人,沒理由硬把我當肯特叫個不停。」派翠克又把她所說的話打了折扣。
他取出車匙邊走邊對她說,心中不自覺的想到該為她買幾套換洗衣物、多買幾天的食物,因為他下個任務在法國,快則十天,慢則一個月才會回來,他斷然不可能把她放在身邊。
「那是有理由的,但,我不太考慮告訴現在的你。」卓敏賊賊地笑著,據說欲擒故縱也是個不錯的法寶。
「如果我非要你說呢?」派翠克這輩子還沒被吊過胃口。
車子發動了,揚起漫天黃沙。
「這是你的威脅嗎?」卓敏嗆得直咳。「卓敏不作賠錢生意,要得到答案,得拿你的吻來交換。」這可是卓敏這幾個月來夢寐以求的事,如今有機可乘,她怎能不把握?
「那你恐怕要失望,殺手是不接吻的。」殺手只學習殺人技巧,接吻不在範圍內。
「因為你相信你不會?」卓敏嘲笑著。「如果我說你會呢?」她比他更肯定,「要不要試試?」
派翠克悶不作聲,一路專注地開車到市區。
在這幾個小時的相處後,派翠克再也沒有自信肯定任何自己所認為的事,不是他失去了肯定自己的自信,而是他所熟知的一切變得離奇、不可思議,甚至連他的感覺也背叛了大腦……
在這種情況下,他拿什麼和她爭辯?說不定結果會再次背叛他所認定的事實,那麼他要用什麼方法再相信自己?再相信他所認定的這個世界?他所處的世界在這幾個小時內有了超乎科學所能解釋的改變,如果讓這些事一再發生,那麼他必定會精神崩潰,難道這正是這女人歹毒的目的?
有了這個推論後,他決定把她丟在市區,讓她再也無機可乘。
派翠克一直沒作聲,卓敏當然以為她的提議得到允許,是以,當車子滑入停車場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捕獲他的唇。而在他反應過來前,他的直覺反應證實了她的話,以足以令他一頭撞死的程度反應她的吻。
他所認定的世界,再次徹底的顛覆了……
「真令人懷念,讓我不得不想起我是如何愛你。」卓敏不住地讚歎著,這個吻,她日思夜想了一百多個日子。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心中升起了危機意識,他惱怒著,把她當做企圖顛覆他世界的劊子手。
「把你變回那個愛我的肯特。」卓敏簡短地回答。她知道他專制、頑強又固執,要改變他並不容易,但,猶如她最初的堅持,她一心愛他。
「我不是肯特,我沒有愛過你,不要用這些該死的話來迷惑我。」他的惱怒愈燒愈熾。「你走,現在就走,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惟有如此才能遠離危險,遠離迷亂,遠離她所帶來的這些科學不能解釋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