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瞭解他,一點都不瞭解。
被人發現了藏身之處,正常人的反應是會另謀其他藏匿處,他卻寧願在這邊與她大眼瞪小眼。而對屍體的處置呢?竟是任由他晾在原地上,連遮掩一下都沒有,難道他真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宣佈,這裡有殺人犯嗎?
她不瞭解他,一點都不瞭解。
他這樣目不轉睛的瞪著她時,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跟她一樣在胡思亂想嗎?還是在為先前所說的話反悔?其實他根本用不著反悔,因為她從未想過要替自己脫罪,殺了人就該受法律的制裁,沒有任何人可以例外,她也一樣。
靜默的任威砉忽然在此時動身走向她,讓她難以繼續保持面無表情的姿態,她瞪著他。
「蘭鈴。」他掙扎了一會後,困難的開口叫道。
她始終不改其姿的瞪著他,心想著他到底想幹什麼?
「對於先前我在這裡對你說的重話,我道歉。」
她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千料萬想也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道歉?這一點也不像他會說的話。
「我知道你所作的決定都是為了我好,沒有任何目的。」
是嗎?如果真的知道,你就不會用如此難聽的話罵我了,妓女。蘭鈴無聲的在心中苦澀道。
「原諒我好嗎?」
她無言的看著他。
「我願意為你去自首。」任威砉沉默了一下突然說。
她愕然的瞠大眼。
「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不可以跟任何人說開槍殺死夏森的人是你,答應我。」
蘭鈴說不出話,原來他答應自首的條件竟是這個,為了要她答應讓他頂罪!天啊,他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而她呢?到底該恨他還是愛他?
「答應我。」
「不。」她輕吐道,不管他是愛她還是恨她,有一項早就攤在太陽底下的事實是不可磨滅的,那就是她愛他,從她為救他而開槍殺人的那一刻起,這個事實就已經瞞騙不了任何人了。
「蘭鈴!」他再也忍不住的倏然抓住她肩膀。
她伸手輕觸他的臉。「我怎能讓你罪加一等呢?」她柔聲道。
任威砉閉上眼睛,半晌後,他睜開因害怕而顯得黯淡的眼,以沙啞而虛弱的嗓音開口,「既然你會有這種想法,為什麼不能替我想一想,我不要你因我而在人生的紀錄上沾上污點,至少不是因為我,你懂嗎?」如果他的愛只能替她帶來災難,他寧願不愛她。
撫摸他臉頰的手突然停頓下來,蘭鈴靜靜地思索著他的話。
「你懂嗎,蘭鈴?」他又問了一次,深沉的嗓音重重的擊在她心上。
「我答應你。」沉默半晌,她終於說。
任威砉再也忍不住的又一次閉上雙眼。感謝老天!他想大聲的說,但卻只是溫柔的將她拉進懷中,緊緊的擁住她,像是擁抱世間惟一僅有的寶貝一樣。
可是就是有人如此殺風景。
「裡面的人,你已經被警方團團包圍住,勸你立刻放下武器,走出屋外來投降。再說一遍,放下武器,走出屋外來投降。」
利用擴音器的喊話聲突然在屋外響了起來,讓屋內擁在一起的兩人同時一僵。
蘭鈴面無血色的緊抓住任威砉,雖然她力勸他向警方自首,但是她沒想過要這麼快,他們吵架才剛剛和好,還沒來得及說句話,甚至於承諾,可是現在……
「砉。」她不自主的向他靠近些,生怕下次再這樣靠近他會是好多、好多年以後。
「別怕,只要你什麼都別說就會沒事的。」他誤會了她的靠近,以為她是在害怕她殺了人的事,所以緊擁了她一下,輕聲的安撫道。
蘭鈴抬頭看他。「砉……」
感覺她似乎有話對他說,他微微地低下頭看她。
「我愛你,我會等你。」淚水凝聚在她眼眶中,她以無比認真的神情凝視著他說。
心緊了一下,任威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突然低頭親吻她,溫柔而深情。可是殺風景的聲音卻同時再度從屋外響起來。
「屋裡面的人,別再掙扎了,快點出來投降,你是逃不掉的。」
任威砉緩緩地抬起頭,給了她一個充滿深情的微笑。
「走吧。」他說。
蘭鈴眼中突然升起害怕、猶豫與掙扎,雙腳像生了根般動也不動。如果這一踏出門,警方誤朝他開槍的話該怎麼辦?她害怕,她不能……她……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好嗎?」說著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一點也不像一個被警察團團包圍住的犯罪者。
「砉……」
「相信我。」
她目不轉睛的凝視他半晌後終於點頭,兩人一起出現在大門口。
「把雙手舉起來!」屋外的警察朝他們喊道。
任威砉沒有一絲猶豫的舉起雙手,下一秒鐘,蘭鈴被兩名警察迅速地拉離他身旁,而他則被一群一擁而上的警察反扣住雙手,再以手銬將他緊緊的束縛住,押解上車。
臨上車前的那一秒,他的視線尋找到她,給了她一個令她碎心的微笑。
「不!」一個突如其來的心慌預感讓蘭鈴不假思索的轉身衝向他,但是護著她的兩名警察是那麼善盡職責,堅定的將她拉到離他最遠的地方,下一刻,她被一雙充滿陌生又有著說不出熟悉感的臂膀擁住。
她抬起頭,忍不住訝然的輕呼出聲,「爸——」
=====www.4yt.net=====四月天=====
壓根兒就沒想過父親會為了她被綁架而有所改變,他總是那麼的偏心,無視於她的存在,所以當她知道自從她被綁架的消息傳出之後,父親便沒闔過眼,日以繼夜的跟在警方身邊等待她的消息時,蘭鈴震驚得忘了任威砉的存在,直到他早被警方帶走,她這才驀然驚醒。
她迫切的想向警方詢問他的消息,然而除了一開始必要的筆錄外,她根本沒有機會再見到警方人員。因為自從做完筆錄,被父母接回家後,他們竟在無意中發現了他留在她頸部的吻痕,進而歸納出她被強暴了,卻害怕得什麼也不敢說,從此為防她哪天突然想不開而做出什麼傻事,他們總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她身邊,她失去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