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幾樣珠翠首飾,讓眉開眼笑的夥計捧著去櫃檯打包。他負著雙手,四下隨意看著。
走了七、八步,眼光不期然定在約指處。回想前年他與她在港口定下婚約,兩人手忙腳亂想從身上找出點東西當成交換信物,卻連一條巾帕也找不出來的糗事,唇角甜蜜地憨笑了。
有一枚造型樸拙簡單的約指吸引住他的注意力。烏沉木雕出的一枚小圈環,並巧妙鑲點進一顆螢白的小珍珠,小小的,只有一顆綠豆大小。價錢應不高,但很討他歡喜。
她--應該適合吧?也會喜歡吧?
買完了別人委託的物品,元初虹打算要走了,但又一波進來的人潮,將她往後擠,她退到了陳列腕釧、約指的地方,不想與人擠,只好先站在這邊等了。眼珠子無奈的往下移,去看那些她從來就不感興趣的飾品。
咦?這枚約指不錯。
她不看金、不看銀,對玉材也不理,就只看著角落那枚烏況木約指。指圈頗大,像是男用的。沒有鑲嵌珠王,價值在木質本身的吉祥紋刻,很是別緻,教一向不對飾品動心的她直想掏錢買下。買下來……送他。
他--應該適合吧?也會喜歡吧?
年迴伸出手,目標是那枚鑲了珍珠的烏沉木約指。
元初虹伸出手,目標是那枚刻著吉祥紋的烏沉木約指。
兩隻手,一大一小,在一尺見方的約指台上相會,雖目標不同,但因檯面小,所以牴觸在一塊兒。兩人愕然,抬頭要說抱歉,也欲抽回手--
四目相接,呆滯了好久……
然後百般不敢置信的大震,還是沒能動作……
這這這……
他、他、他--
她、她、她--
不會吧?!
天!他與她,終於「啊--」地叫出來。
第九章 喜歡
驚愕相對的雙眼,幾乎要望到地老天荒,直到夥計打包來他購買的物品,喚回他神智。他連忙拉住她右手,以另一手拿起他與她分別中意的約指。「這個也包起來。」
付完帳,他立即帶她住外沖,一心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看看她。
不一會,他們進入了幽靜的天台寺,停在一棵大榕樹下,兩人都喘吁吁地,卻又捨不得眨眼,就怕少看了對方一分一毫。
他的左手仍緊握著她右手,她也緊緊反扣。
終於,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了,她啞聲問:
「你回來了?」才九月呢,不是說十二月嗎?回來了呀……茫茫人海裡,竟會在京城相遇,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在今天、在沒有知會的情況下見到彼此
「我回來了。」他堅定地道。
「怎麼那麼早?我以為!」
「趙家商船提早脫隊回來,我一下船就捎信請人送向開平」
「我沒收到。這一個多月來,我都在京城,你--」
「你怎麼會在京城?」
「啊!這是因為我帶人來侍郎府工作。這些年我都在做官牙生意,原本預計三天後返程--」
「這麼快?為什麼?」不行啊,他還得再待上十來天左右呢,他不要每次匆匆見上一面就分離,再也不了!
元初虹忽地面皮一紅!還會是什麼?因為他年底會去開平,她想早日結束京城的工作回去等他啊,不想讓他撲了個空,不想讓他等她……天……這怎好對他說啊?
年迴也不逼她回答,只急切道:
「再緩緩些不成嗎?我們一同去開平,再等我十四天……不,十二天就夠了,可以嗎?」
「可以的,不過我得捎信回家說一聲--」
「你一個人來京城?」
「不是的,還有一個小男孩同我輪流駕馬,他叫阿福,就在家裡幫忙再虹,偶爾陪我走長程--」
年迴想了一下道:
「不如這麼著,你讓那個阿福先行駕車回開平,順道向元大娘報平安、傳口信,這樣也比較穩當。」
她睜大眼!
「那我們怎麼辦?搭驛車?」
年迴忽地失笑,拉了拉她雙手。
「就你有馬車,我沒有嗎?你就全交給我來辦成不成?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卑微膽小的年迴啦。」
「但我……可還一直是那個凡事打點、操心、主導的元初虹哩--」她也笑出來,覺得荒謬。久別重逢的人,不該全圍著相思這字眼打轉嗎?怎地他們這般務實,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最實際的行程安排問題。
兩人笑了好久,覺得對方縱使多年不見,依然保有他們最熟悉的本質,不會感到陌生,不因分開久了、年紀長了、容貌變了而生疏。
「我真高興你回來。」她真心地道,眼眶有著難以抑制的濕潤。
「沒有一次的出海比這次更令我心神不寧,老想著要回來。」他輕啞地說著,大掌摩挲她雙手,傳遞著真切的情意。「幸好商船已塞滿了貨,趙大爺提早數個月歸航。我……好想見你。」
元初虹覺得雙頰熱辣辣的,全身沒這麼燥熱過,恐怕擠得出一盆子辣椒汁啦!好羞啊……
「你臉好紅。」他手指輕輕刷過她面頰,覺得紅撲撲地好動人。
「才沒有……」她轉身要躲開他視線。
但他沒讓她如願,不僅以一手拉住她肘彎,再以手指勾抬起她下巴,輕道:
「怎會沒有?比我買的珊瑚還紅呢。」
他有必要形容得這般仔細嗎?因他的話,她覺得自己變得更加扭捏無措,全然不像平日大剌剌的她啦!怎麼會這樣呢?都是他一直看一直看的關係吧?
「你、你別看我啦!」她叫。
「為什麼不讓我看?」他不解。他可是很喜歡直勾勾盯著她瞧哩。從來他心中就只記住這一張女性面孔啊!
「你瞧得我都不自在啦!都忘記要說什麼話了.」她甩手要掙脫他掌握,想甩掉由他掌心傳來的熱辣辣感受。
但他可不放,反而抓得更牢,最後更大膽的勾勒住她腰,兩人貼近得幾乎沒有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