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人坐定,明顯是夫妻的兩人眼眶猛然泛紅,卻連一句話都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一直盯著花意菱瞧,讓她倍感莫名。尤其是婦人那熟悉的美麗輪廓,更讓她心底奇異的感到一絲慌張,有股想逃走的衝動。
「菱兒,他們就是我跟你說的驚喜!」似乎察覺到她不安的心,雷振東輕拍拍她的手,眼中儘是對她的支持。
「驚喜?可是我並不認識他們啊。」不知為何,在說這話時,她的喉嚨突然感到有些乾澀。
「我知道,你『現在』不認識他們,我只是想要你聽聽他們說一個故事!」他說完,抬頭看向坐在對面一臉不安的夫妻。
「叔叔,阿姨,你們可以開始說了。」
「故事?」她輕喃,心忽然一跳,讓她下意識的把身子更貼近他。
「好……」
故事很簡單,有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侶,因為男孩即將搬家,他卻捨不得和女孩的感情,希望有個保證,證明女孩是屬於他的,所以這一對小情侶做了一件他們認為最強而有力的證明——他們偷嘗了禁果。
誰知,男孩搬家了,女孩這才發覺她懷孕了,女孩慌得不知該怎麼辦,等到肚子快藏不住時,女孩只好打電話向男孩求救。
兩人怕懷孕的事如果被發現,會被雙方家長責罵,所以男孩以放暑假要和同學出國玩的理由,帶著女孩離家出走——那年男孩十七歲,女孩十五歲。
可是男孩和女孩卻低估了生存的艱辛,靠著朋友的救濟和離家前帶著的錢,好不容易撐過三個月,這時他們離家的事卻被家人識破,在女孩有早產的現象,男孩送她去醫院時,被雙方家長當場逮到。
男孩女孩被迫分開,等早產的嬰兒好不容易從保溫箱出來,女孩家人允諾會好好照顧這個小女嬰,前提是等女孩養好虛弱的身子,必須到國外唸書,也不准和男孩見面。
為了小孩,女孩咬牙答應。
陪著小女嬰近一年的時間,女孩依依不捨的踏上出國求學的孤獨旅程,誰知,女孩前腳才搭上飛機,女孩家人後腳就把小女嬰抱去孤兒院,直到現在……
「小佩……」故事說完,美麗婦人哽咽的喚著她給小女嬰取的名字。
抱著她的英俊男主人眼裡也全是血絲,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同樣淚流滿面的花意菱。
「怎麼會這樣……你們是我的……」花意菱喃喃自語,不敢置信眼前的夫妻,竟是她藏在心底永遠的傷痛——拋棄她的親生父母——
「小佩,媽和爸對不起你……」
「不,不可能,如果照你們說的,你們不是故意拋棄我,但為什麼你們沒來找我?為什麼……」她突然歇斯底里的打斷他們的話,逃避般的把頭埋進身旁的男人懷中,只願求得一絲安慰。
雖然被丟在孤兒院時,她只有一歲,一個被認為不應該記住任何事的小小年紀,但她卻莫名的記住這種被拋棄的傷痛,甚至滲透人心。
「菱兒,他們有找你,相信我,聽完他們的解釋好嗎?」
雷振東堅定的話突然有力的傳進她的耳中,讓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他,接收到他眼底的疼寵安慰,她才有勇氣再度看向對面的「父母」。
「小佩,媽不是故意的,媽當時被哄去國外唸書後,媽的媽媽,也就是你的外婆每隔幾個月就寄你的照片給我,我也曾想過要趁放假時回去看你,但你外婆一直勸我先把課業顧好,他們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美麗婦人細細說明,一串串淚珠止都止不住。
「媽,媽……」幾次的哽咽,美麗婦人實在說不出完整的話。
「換我來說吧!三年後,我終於說服你爺爺奶奶讓我娶你媽,那時你媽剛好回國,我去機場接她後,我們就一起回你外公家想提親,然後一併把你接回我們身邊,結果,卻怎麼都看不到你小小的身影,一經逼問,你外婆他們才坦承,三年前早就把你抱去孤兒院,照片是他們幾個月就去孤兒院拍的……」說到這,英俊的男主人也有些哽咽。
「然後呢?」忍不住了,花意菱急忙追問。
「誰想得到,你被丟棄的那家孤兒院,在一個月前遭火焚燒,燒死了不少院童和老師,剩下受到驚嚇的孤兒也在這一個月中,全都分散到各個孤兒院……你的下落就此斷了線索……」
「所以你們就放棄找我了?」花意菱唇畔猛然泛起一抹苦澀。
「不!」美麗婦人突然激動道:「雖然孤兒院燒了,但我們怎麼都不相信你會是葬身火窟的一個,不管要花多少時間、精神,不管要找遍多少個孤兒院,我們從沒有放棄,只是老天似乎在跟我們開玩笑,我們就是跟你無緣——」
「我們甚至主動當孤兒院的義工,就僅是為了有一天能找到你……」英俊男主人臉上也滿是激動。
「菱兒,你還記得嗎?在你被花老爹從聖林育幼院收養時,你輾轉待過兩三家孤兒院的事?」為了他們雙方,雷振東開口了。他看得出她心軟動搖了,因為她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值得疼愛的小女人。
「我記得。」不需多言,花意菱很清楚雷振東真正想表達的話。
她咬著下唇,含淚的眼睛一一掃過面前兩張混合期待、擔憂、自責種種情緒,應該陌生卻又感到熟悉的臉孔,想說話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
「小佩,你可以叫我一聲媽嗎?」美麗婦人受不了她不說話的煎熬,她幾乎是帶著乞求的口吻請求道。
而一旁英俊的男主人雖沒說話,泛紅的眼中也有著相同的期待。
「我……」乍然得知事實真相,對花意菱的心靈造成極大的衝擊,她下意識的尋找身旁男人的支持。
「菱兒,叫吧!」
「爸,媽……」終於,花意菱眼眶含著淚,輕聲喚道。
親子相認,像是要彌補這二十四年來對她的虧欠,兩夫妻拉著花意菱的手不放,邊說話,邊掉淚;他們一下帶她去看她小時候他們僅有的照片,一下拿出她從出生到現在的生日禮物,每一樣都保存得相當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