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丫頭正想抗議,卻教一道碎裂聲給引去了注意力……
"雪姑娘?"延壽接應不及,沒料到她喂完最後一口血酒後會失手,只能眼睜睜看著酒碗從雪雨手中落了地。
"沒事。"雪雨扶著床沿,強忍下一波教她極感不適的暈眩感。
真的沒事嗎?
見她雪一般的蒼白,大家很懷疑她的說法。
"雪姑娘……"不想拿問題煩她,可是豐年慶不問又不行,"我二師兄身上的毒怎這麼快就發作了?上回您不是說可以撐上兩個月的嗎?"
"沒問題的話,原本是可以撐兩個月。"只可惜情況比她預計的還要槽,嬌顏冷凝,"他連番吐血使得元氣大傷,已經鎮壓不住他體內的毒,即使再喝下我的血,也只能暫時減去他的痛,濟不了事,得趕緊設法為他解毒,要不,只怕沒幾日可活了。"
豐年慶的臉色大變,直覺看向站在最邊外,那個長相平凡又很沒存在感的青年。
"如果……"那青年開口,"如果說找不到烏絲蟲呢?"
烏絲蟲,正是影響全局,眼前所欠缺的一味藥引。
聽得藥引的名稱,雪雨分神看了青年一眼,然後再仔細的看了一眼……雖然是她從沒見過這張平凡的面孔,可是那種心虛的表情,讓她有點熟悉……
"老馮?"她猜。
"你不能怪我!"青年正是擅長易容的馮寧兒,頂著新造型的臉孔,他無奈的表示,"我領著綠柳山莊的人馬守在你說的千烏山上,雖然沒人聽聞過你所說的烏絲蟲,也從沒人見識過你所說的,烏絲蟲專食的百日媚蘭,可是,我們按著你的指示,每個人都很盡力在找百日媚蘭,想靠百日媚蘭來抓烏絲蟲,哪知道十多日前,地煞門的人殺上山來,放了把火,把千烏山燒個精光、寸草不留……"
雪雨閉了閉眼,馮寧兒見狀噤聲,摸摸鼻子,真是無辜極了。
房中再次陷入了靜默,沒人敢開口驚擾雪雨,只見她閉目,似是思考,卻是暗暗勻息,一會兒,美眸睜開,她面無表情的開口,"我知道了。"
然後呢?
每個人等著她的答案,但雪雨倦極,也不管其他人會有什麼反應,又會是怎麼想,她只是順應心中所想,逕自躺下,就偎在容飛羽的身側,閉上了眼,不想再開口。
此舉,差點讓房內一干的大男人掉下了下巴。
現在……現在是怎樣了?
"雪姑娘……"
雪雨閉著眼,對發聲的豐年慶重申,"我知道了。"
所以呢?
"你們可以出去了。"
就、就這樣?
再也沒別的嗎?真的就一句"我知道了"?那然後哩?
豐年慶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硬著頭皮代表追問:"那現在怎麼辦?還有沒其他的地方有這樣的奇花與蟲子?"
方纔,他們借燕子京的議堂,商討的就是這件事,但就算是借重燕家堡的智囊團,也沒人聽聞過什麼烏絲蟲或是百日媚蘭,實在沒法找到第二個地點去讓人去抓蟲,最終還是只能問她了。
所有人的希望全放在雪雨的身上,但只見她閉著眼,微聲喃道:"不用找了。"
"這怎麼可以!"豐年慶可不容許什麼都不做,就讓二師兄等死。
"就算有第二個地方長著百日媚蘭,也來不及了。"雪雨意識快散去,卻依然實際。
"那二師兄……二師兄他……"豐年慶心急如焚,卻怎麼也說不出那觸霉頭的話來。
雪雨知他所想,卻也只給他一句,"放心,他死不了。"
"可是……"
"沒有可是。"氣若游絲,卻相當的堅持,"我沒允,誰也不能要他的命,誰也不能……"
撐不住,她的意識散盡,留下一屋子無話可說的沉默。
什麼叫作她沒允?
最重要的藥引沒了,時間也來不及了,但她一副沒什麼大不了,講得好像只要她一句話,毒就能解,人就不會死的樣子,那到底是怎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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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昏昏沉沉,像是睡著,又像是醒著……
容飛羽一度以為自己已上了黃泉路,但迷迷濛濛的,教他什麼也無法確定。
再加上偶有的痛覺是那麼樣的真實與明顯,那是跟了他十多年,讓他所熟悉的毒發之痛,因此他沒敢奢想,真有那樣的好運,讓他真的就此解脫了,更遑論……
他放不下啊!
無法確定,這樣的心情是何時開始產生的,至少,在一個月前,他肯定這樣的感覺絕不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
可現今,只要他出現放棄的心態,想就這麼一死百了的時候,那抹清麗的身影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清冷、孤傲、像是拒絕著全世界,實際上卻是什麼也不懂,不懂得怎麼與這世界相處、純真如稚子一般的麗人。
只要一想到,他還有許多事未能教會她,想到他還沒證明她就是七師妹,讓她認祖歸宗、還師父、師娘一個女兒……想到這些,他放不下、走不開,更何況除卻這些,還有著一股他厘不清的感覺,是一種教他難以割捨、無法撇下她不管的情感。
真的不明白,這些的感覺究竟是何時產生的,更加的不懂,何以在短時日內,這些太過複雜的感覺便在他的意識中紮了深根,讓他失去了一個月前的清心寡慾,那種無慾無求、隨時能放手捨棄一切的灑脫。
一種他不熟悉的執念就這樣盤據在他的心中,甚至在他迷迷濛濛,也下知是死是活的當頭,他總感覺到她,感覺她就在他的身邊,甚至……甚至那香軟軟的身子就偎著他……
"雪雨。"他掙扎著起身。
為了她的閨譽著想,他們兩人是不應該同床共枕的睡在一張床上,就算是虛幻也一樣,他得阻止這樣的幻象出現。
"我們不能這樣。"實在沒力爬起,他只得軟言勸她。
"為什麼?"
見她清冷的神情未變,毫無所覺當中的嚴重性,容飛羽只覺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