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話,雪雨多看了他一眼。
並非她壞心,只是沒人問起,她也沒興趣主動說明,所以原先她還在想,若藥引仍不見下落,那麼等兩個月後他毒發之日,她倒想看看,會有哪些人在他的病榻前揮刀自戕?而他,又是會被灌下多少血酒?
倒沒想到,這弱到不行的病書生,竟已經發現當中的玄機,真是教她意外了。
是偶然的嗎?
她懷疑,忽地又教她想到,就在剛剛不久前,她才脫口叫了一聲肉包,所有的人、包括胖肉包自個兒都弄擰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想吃肉包;就他這人,聽出了她言下之意,還指正她肉包的本名……
愈想愈覺古怪,雖然說不出個名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就是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那讓雪雨忍不住朝容飛羽又多看了兩眼;後者只是對她淡淡一笑,示意要侍女為她斟上清粥。
這當頭,兩人可以說是四目交接了,可她一張冷艷的麗容非但沒有女孩兒家該有的羞怯與退卻,反而還大方的跟著他四目對望,直到侍女送上清粥,面無表情的她這才接過粥品,低頭便開始吃了起來。
面對這一小段,只能讓人稱之為無聲勝有聲境界的片刻間,豐年慶自認是俗人,實在參不透個中玄機。
他當然也想弄懂!
但一來,身為師弟的他,於禮沒法兒從兩人四目交接的當頭插嘴,再者,他也沒膽在雪雨進食的時候開口……天啊!想到這個就教他發抖。
還記得,在他接手招待工作的最初時,那時的他還沒摸清雪雨的進食習慣,不就是在她吃飯的時候多問了一句,真的就那麼一句而已,而這個女人行事之果決的,竟連一丁點的機會也不給他,也不講什麼情面,就這樣迅雷不及掩耳的彈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到他的嘴裡。
之後,他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害他嘴麻了兩個時辰……而且最要命的是,是以張著嘴的表情,僵在那裡麻了兩個時辰!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天他耗費大半天時間躲在房裡等恢復正常的慘痛心情,更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當他的嘴總算恢復知覺時,一張臉皮之酸痛的,現在光是回想,都覺得嘴角忍不住要抖了起來。
在這樣的前提不,他哪有膽開口打擾雪雨這會兒用膳的心情?
無視於延壽的眼神示意,擠眉弄眼的催促,豐年壽沉住氣,跟著親親二師兄,兩人一塊兒陪著雪雨用早膳,一直到他確實等到雪雨用餐完畢,取過侍女遞上的布巾擦嘴了,他才敢開口──
"敢問雪姑娘,不知方纔我二師兄所說的事,是真的嗎?"
雪雨瞄了他一眼,冷淡高傲、氣勢尊貴的有如一個女王,反問道:"你說呢?"
要他說?
他要真說得出來,還需要問她嗎?
豐年慶苦著一張臉,真不知該怎麼回答。
"八師弟,別想那些了,喝你的粥吧!"容飛羽不想他在這問題上打轉。
因為他的開口,雪雨又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想跟容飛羽作對還是怎地,再次看向豐年慶時,雪雨倒好心的給了明確的答案,"要是你們誰能跟我一樣以身試毒、百毒親嘗,那麼誰的血就有用。"
"意思是……"豐年慶垮下了臉,"只有雪姑娘的血才能止二師兄毒發時的痛了。"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延壽已開始憂慮了。
"真是的,白高興一場了。"放下碗,豐年慶胃口全消,只差沒對雪雨來上一句:怎麼不早說呢?
雪雨心知他的埋怨,冷哼一聲,"你們又沒人問。"
沒、沒人問?
沒人問,她是不會自動講的嗎?
一口氣梗在胸口,豐年慶懷疑,他總有一天會被她給氣死:
雪雨才不管他氣不氣、惱不惱,這些她一概懶得多作理會。
反正她吃飽了,隨手置下碗筷,也不理人,回房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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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
您好嗎?收到小飄兒的家書,有沒有意外?有沒有開心呢?
先前有賴二師兄幫忙說項,讓爹娘安心,我與星風才能順利回到"遺世小築"過隱士般恬靜的生活,對此,小飄兒由衷的感謝。
可如今,小飄兒還有一事相求,那便是雪雨。
雖然星風的個性冷漠,平日不愛開口,可經由相處,小飄兒也開始能瞭解他,慢慢的得知他們兩師兄妹的過去。
星風那兒當然是沒明說,而小飄兒也沒敢細問,可據小飄兒的側面瞭解,他們兩師兄妹的師父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這會兒二師兄定是想說我胡來,怎可如此不敬,大剌剌的說他人師尊的不是,但因為是二師兄,小飄兒才敢說真話,他們的師父確實是有問題。
按星風的說法,經由小飄兒的整理與拼湊之後,小飄兒發現,他們的師父根本就不管他們兩師兄妹的死活,是一個鎮日只知叫他們練武的狂人,滿心滿腦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要他們兩師兄妹成為最強的、天下第一的絕世高手。
至今,星風的週身還留有許多當年他師父所遺留下的"鞭策"之痕,以那傷痕回想當初,小飄兒實在很難想像,有哪一個正常人會不這樣的重手,像不要命似的鞭打自個兒的徒弟?
更何況,打人的原因不是因為徒兒犯了什麼天大的錯,只是因為練武的進度不如預期,這點,不管小飄兒怎麼想,就覺得大大的有問題。
另外,他們的師父不只是用可怕的手段強逼他們練武,他還叫他們吃毒,不只是星風吃,授命習此技藝的雪雨一樣也得吃,吃了之後,再由雪雨設法配製解藥解救兩人,如果不能成功,那麼他們的死活就沒人管了。
師兄,我必須說,當我知道這事時,我非常非常的生氣,也覺得萬分的心疼,今日若非雪雨爭氣,又若非她的運氣一向不錯,總能在最後關頭時找到正確的解藥,他們兩個人就這樣白白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