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原諒我吧!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害一個人為你良心不安,想必你也不會好過,雖然我們以後不一定會再見面。」丁曼雯本來用苦勸的方式,不料話一結束,竟引起了莫名的傷感。
「你還是快送我回去吧!你可以有考慮的時間,只要在我對你Say Bye-Bye之前,告訴我答案。」她繼續說。
真是莫大的諷刺啊!在他的心為她紛亂不已之際,她竟然能夠這麼冷靜,這麼冷……漠。
這使他在一瞬間感覺到自己變得透明,他使得他看清了自己:原來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原來都是他自己在作繭自縛。
有如挨了一記悶棍,他驟然驚醒,只覺得一陣羞赧和好笑,當下聽話地發動車子重新出發。
「左手邊第二條巷子進去。」丁曼雯指揮著徐忻弘,再轉一個彎就到她家了。
徐忻弘聽話地轉彎,然而在那個巷道裡,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攫住了他的視線,他不禁發出一聲喟歎:多麼像他描繪了幾千次、幾萬次的身影……
但是,打死他也不相信這會是她——連那小小的校區都難以一睹她的丰采,更遑論是在這麼廣大的市區中遇到她。
正想目不斜視地奔馳而過時,後座的丁曼雯說話了:「等等,等等,是我姊姊吧!」
等他停妥,丁曼雯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往回跑去。
徐忻弘心想:至少跟人家打個招呼吧!這是基本禮儀。便跟著轉頭,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女孩時,他的心臟幾乎就此停住,再也不知該跳動以維持生命了。
莫大的震驚撼動了他。真的是她!那個隨著鏡頭走入他的心裡,夜夜陪他入夢的倩影,此刻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噢!不是夢吧?不是夢吧?
「謝謝你載曼雯回來,我們家就在前面,進來喝杯茶,用個餐吧!」丁巧莉 大方地邀請著。這個男孩看起來還不錯,她想。
徐忻弘更加心蕩神馳了。
她的聲音這麼甜,她的容貌比他所拍攝到的更是美上十倍,尤其是那一對酒渦,幾乎要使他酣醉了……
「怎麼,你是決定要讓我良心不安,也讓你自己不好過了是不是?」丁曼雯見他沒有反應,微慍地拍拍他的寶貝車。
「啊?」徐忻弘這才回過神,將眼光從丁巧莉的臉上移開。「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丁巧莉微微一笑,直覺是當做他見到一個很像他朋友的人,並不放在心上。
「我姊姊問你要不要去我家喝茶、吃飯,我是問你我們的事一筆勾銷了沒?你到底回不回答!」丁曼雯提醒他,口氣不太客氣。
「我……」一個遙遠的影子,一下子突然變得這麼接近、這麼真實,又對他做出這麼熱情的邀約,徐忻弘一時不知所措。
他又看見她在微笑。
自己那麼窘又那麼糗,她當然會笑,在她眼裡,自己一定是個又笨又拙的人,要怎麼接近自己夢寐以求的她?要怎樣改變她的第一印象,使她知道自己的優點,繼而接納自己?
不行,在她將自己定型之前,他得快逃。「謝謝你的好意,我有事得先走了。」他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既深情又貪心,彷彿要將她的一顰一笑全鐫在心版上。
「丁丁,你介意我打電話給你嗎?」他一時還搞不清楚自己這樣問的真正用意,但是,他隱隱約約知道,這是與「她」再見面的方法。
丁曼雯聽到他的請求,喜不自勝,彷彿她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儘管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她點點頭,迅速從丁巧莉的包包裡掏出紙與筆,抄了自己的電話給他。「你可以在晚上打來,那時候我通常都會在家。」
徐忻弘接過電話號碼,便又發動機車,臨走前,還戀戀不捨地看了「她」一眼,現在她的身影充斥在他的心裡、腦海裡,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事、物。
「唔,很帥的男生,看起來滿老實的。」丁巧莉取笑著妹妹。「看來我們家,最早紅鸞星動的是你喲!」
「哪有?才不是呢!」丁曼雯嬌羞難掩。
「『你介意我打電話給你嗎?』還沒有?人家是表明要追你了。」丁巧莉一逕取笑。「我回去一定要敲鑼打鼓,告訴全世界這個大消息。」
「姊,你討厭啦!」丁曼雯嬌嗔一聲,心裡已經開始期待他的電話了。
「你說那個男孩子叫什麼名字?」林素芸 正擺設著餐具,等丁明崇回來就可以吃晚餐了。
聽了巧莉的諸多描述,林素芸覺得不問不行。也許是丁巧莉的形容太過火,也許是基於保護女兒的天性,她覺得該好好的調查這個男孩子。
基本上,她是非常反對女兒這麼早談戀愛的。
「我們都叫他小徐。媽,你不知道,他是很好玩的人,他曾經費了好多口水,拐了好大一個彎,不動聲色地罵我們,哇!你不知道他多厲害。」丁曼雯意猶未盡地向母親有一段沒一段地說著今天的經歷,當然自然而然地就會扯到徐忻弘。
「怎麼?玩了一整天連人家的名字都不記得?真是名副其實的某種動物。」林素芸向來喜歡拿女兒的迷糊開玩笑。
「曼雯啊,有機會帶回來給爸爸認識認識啊,讓爸爸看看他夠不夠格當丁家的女婿。」丁偉光表面上在取笑女兒,暗地裡是在鋪一條安全的路,讓女兒大大方方地把那男孩子帶回來。
丁偉光明白十七、八歲正是渴望愛情的年齡,這時期的孩子,對愛情有著憧憬、好奇和浪漫的懷想。他並不反對孩子去談一場戀愛,他更鼓勵她們將戀情公開,一來他們為人父母的能以自己的經驗看看那孩子可不可取,二來他們也能放心,不必因女兒的言詞閃爍或行跡鬼祟而憂心忡忡——自從丁明崇談過一次這樣的戀愛後,丁偉光就變得比較開明了。
「爸,你別聽姊胡說,沒有的事啦,人家只是照約定送我回來而已。」丁曼雯急著申辯。「彤彤也是啊,她讓鴨子載回來的,不信我叫她過來問。」說著,就扯開喉嚨要大叫了。